于是乎,到了嘴边的谩骂竟再难以出口。
她又想起章洁,想起曹小芳,想起老钱的『迷』茫与无助,怒气竟是一点点消解了下去。
“走嘛,走远点。当逃兵总比当叛徒好。”
邹萍的声音一点点低沉,但年轻人却没有就此离开,反倒走了过来。
“邹姐、刘哥。”他抿了抿嘴,“你们也晓得,我不是本地人,在綦水也没个亲戚朋友。前段时间住院,是你们帮到起在照顾我,特别是刘哥,给我炖汤,扶我上厕所……”
刘卫东摇摇头。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年轻人没有回答,却反而抛出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反问。
“你们晓得太极会所么?”
两口子当然知道,这是个当地的一个老牌会所,号称綦水的“天上人间”。两口子没想明白年轻人为什么提起这个,就听着他继续说道:
“那个会所的老板叫何太吉,是个人脉、资历都比较老的中间人,他经常帮洪岱海和一些白道上的人物牵针穿线,在包间办点小聚会联络感情。我原本就在这个会所做领班,但前一段时间,我老家人给我打电话,说我爸突然在工地上晕倒,到医院一查,是脑癌。但发现得还算及时,能救,但前前后后需要一大笔钱。”
他取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我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钱。”
他笑了笑。
“所以,我就起了歪心思。我在会所最好的包间安上了摄像头,正好拍到了洪岱海和一些白道上的大人物,我就拿这个视频去向洪岱海要钱。结果你们也看到了,钱没有到手,自己先被逮到了。”
他顿了顿。
“还好洪岱海想要那个视频,我咬死了不说,他的手下也不好弄死我。”
年轻人拍了拍拐棍。
“就是丢了条腿。”
刘卫东惊讶道:“你先前不是说,你被关起来,是因为欠高利贷还不起么?”
“那是骗人的。”
“为啥子?”
“因为我还想用视频换钱。”
年轻人脸上『露』出歉意。
“说实话,对不起你们。前几天,我一直在和杨三立谈价钱,但一直没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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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真话让两口子面面相觑,心里也五味杂陈。
骂他?小孔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安慰他?可自家的苦难又如何释怀呢?
两口子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最后,也只是问道:
“为啥子今天说出来?”
“昨天晚上,我大伯给我打电话,我爸为了不拖累我,在医院跳楼咯。”年轻人脸上十分平静,甚至于『露』出个莫名的笑容。“他喊我赶紧回去闹医院。”
“那你……”
刘卫东终究是『性』子温吞,一些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可年轻人却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
“这次差点死在石牢里,是运气好,碰到了李记者。等红茅的人腾出手来,下次恐怕就没得这么好的运气咯。”
年轻人的眼睛出神地望着虚空。
“我家里还有个小弟,他还在读书,成绩好,肯定比我有出息……我不能死。”
“我明天就会老家,他洪岱海手再长,也伸不到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