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河擦了把汗,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一些。坐下以后,悄悄看了左晴一眼,只见他全程不动声色,更是对自己刚刚的发言无动于衷。这才想起当时关深对于左晴的评价,看来还真的是。
这个时候,很多场次没怎么发过言的吴中木,突然开了尊口,他就崔玉吉和崔始玉的情况,做了简单评价,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不太支持左晴以这种方式调查。
“他们毕竟一个是区长,一个是区纪委书记,左书记秉公执法,铁面无私我理解,可是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嘛,这么大张旗鼓地调查自己的官员,老百姓全部看在眼里,到时候他们会怎么议论咱们?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调查起来都是成双成对的,不光是对龙鹏一个区产生负面影响,最主要的是,对整个鹏城市的形象,都是有害无益的。”吴中木一边说一边反复观察黄平松和左晴的态度。
左晴笑了笑说道:“吴书记您担心老百姓骂咱们当官的没好东西,难道就不怕大家骂咱们官官相互包庇纵容知法犯法吗?”
“左书记,你不要偷换概念,我们要永远站在大局观上考虑,而不是偏执一隅,否则只会鼠目寸光,看不长远。之所以我会对你们的执法方式提出意见,就是因为你没有站在鹏城市这个大格局上来看待问题,为了抓一两个违法乱纪的官员,就要牺牲掉鹏城市多年来所建立的形象,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吴中木不紧不慢地说。
“依着吴书记的意思呢?我们纪委应该怎么做事?”左晴摘掉眼镜,毫不遮掩地看着吴中木。
“要我说,咱们应该坚持三从方针,从缓、从稳、从静地去调查。”吴中木一副指点江山的表情说道。
“呵呵,要是按照吴书记的三从方针,那这件案子不得查到猴年马月吗?”左晴打趣道。
吴中木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黄平松见势,适时插话道:“鹏城的良好形象已经成功树立了十几年,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不可能会因为几个官员的事情,就受到影响。左书记在纪检系统二十多年,有着丰富的办案经验,我相信左书记对此案的拿捏,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影响。”
关深本来还担心黄平松会出面拉偏架,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黄平松能够在关键时刻,对左晴进行辅助加持,让关深很高兴,他们再一次打消掉吴中木和稀泥式的言论,同时关深心里也开始对吴中木重新发起了质疑。
一个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跟市长暗地里争夺话语权也就算了,关键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与大家相左的意见,甚至故意间接性地为某些官员,发表维护性言论等等,这些都值得怀疑。
“对了,我刚好借此机会,向大家通报一下昨天对崔玉吉和崔始玉二人的初步调查结果。”
接下来,左晴主要说到的是关于崔始玉持有运维中介公司股份一事,并陈述了他跟苏金航、岑小波等人的具体关系,甚至还由此牵出了另一个北水区重要人物——范镇良。
“崔始玉通过运维中介,控制着鹏城市很大一部分二手房市场,通过各种违反市场规律与二手房相关法律条文的方法,恶意操纵二手房价,从而获得巨额利润,并且跟现任北水区区委书记的范镇良,有着长期利益输送的关系,从另一方面来说,崔始玉做为区长,之所以敢这么干,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范镇良的帮助,又或者说,他跟范镇良的背后,其实还有着更大的靠山。”
左晴几句话,又牵出一个范镇良。现场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没想到,北水区的区委书记和区长,都出了问题。刚才吴中木还在担心,一个区长加一个区纪委书记,会损坏鹏城市形象,现在又多出一个区委书记,是不是鹏城市的形象要彻底崩塌呢?
左晴陈述的事情,关深都了然于胸,所以现在只有他比较淡定。就连黄平松都陷入了沉思,北水区做为经济贡献大区,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他这个做市长的,恐怕得负起责任。
这时,黄平松扭头看向吴中木,开口问道:“吴书记,这事儿你怎么看?”
“太不像话了,蛇鼠一窝,简直要闹翻天。”吴中木显得很气愤,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检察院和法院的两位负责人,“我建议,从现在起,让检察院和法院的同志同时介入,协助纪委好好查查北水区的所有官员,对了,最好是市局也参与其中。”
黄平松看了看检察院的任凡,法院的刘长波,以及市局武小森:“怎么样几位,觉得吴书记的建议可行吗?”
三个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先是任凡表态:“我同意中木书记的建议,兹事体大,我们几个部门联合起来,肯定会事半功倍。”
“我也没意见。”刘长波说。
最后剩下武小森,他想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事我会安排郑赢副局长跟进。”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家谁还有议题,可以现在抛出来一起讨论。”黄平松说完,故意看了看关深,心想今天的会议关深很奇怪,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过话,平时不都是他最积极主动了吗?
又过了一会儿,确认没人再发言,关深依旧缄默表情,黄平松只好说道:“行,大家也累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吧,散会。”
出了会议室,黄平松单独把关深叫到办公室,就当前形势和几条线的推进状况,跟关深做了沟通分析,并同时对他今天会议上的表现,表示了担忧。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阻力了?如果有问题,第一时间向我反应,我帮你解决。”黄平松关切地说。
“这倒没有,谢谢市长关心。”
“既然没有阻力也没有遇到问题,你为什么今天不发言?这么沉默的你,我在会上还是第一次见。”
“哈哈,原来您是在忧虑这个呀,我真没事。”关深笑道,“主要是左书记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我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听到关深这么说,黄平松才算真正放心。现在所有事情都在逐渐合拢,甚至有着向白热化发展的苗头,黄平松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让关深出什么问题。很多事情都是以他为主导在向前推进,做为舵手来讲,关深的任务是最重的,他所扮演的角色也很至关紧要,所以万万不可以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