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她的声音低落下来,笑容也随之消失。她举起一个枕头,怅然看了半晌,将枕头深深抱在怀中,蜷起身来,喃喃道:“青云,我马上就要真正离开梧国了,你在京城还好吗?我真的好想你。我其实很害怕,真的……”
她闭上眼睛,长睫微微湿润。便抱着那只枕头,不知不觉睡去了。
拿到情报之后,使团便不再继续停留。
启程离开颍州别院那日,金媚娘盛装骏马,亲自率领手下纵马陪行在车边,护送使团出城。
金沙楼本就是城中最招摇的销金窟,金媚娘更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如此声势,直引得满城百姓围观,纷纷在路旁围观。自也有朱衣卫扮作平民混迹其中,瞧瞧观察着两边动向。
宁远舟与金媚娘并肩驱马前行。
宁远舟自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直不免有些疑惑:“金帮主如此大张旗鼓,难道不担心朱衣卫误会?”
金媚娘淡然一笑,照旧是艳光照人的一帮之主:“不担心。”然而回头望向车帘后如意的侧影时,目光中便又流露出敬重与爱护来,“我与尊上商量过了,与其遮遮掩掩,不如郑重其事地送使团一程,反而能显得我们金沙帮手眼通天,能直接与贵国朝廷搭得上线。这样安国人就能知道你们并不是孤立无援,多少有点顾忌。”
宁远舟也随之望向帘中倩影。微笑道:“看来等以后到了安国,我们还得多多依仗帮主了。”
金媚娘点头:“尊上凡有所吩咐,我必无不从。”却又看向宁远舟,昂然道,“但是宁堂主,我丑话也说在前头,无论您与尊上的关系如何,都请您不要把她裹进营救贵国皇帝的风波里去。无论怎么说,尊上毕竟还是安国人,您别让她左右为难。”
“放心,我与她早有约定。除了教授殿下,她不会参与使团其他事务。”宁远舟也并无二话,只又想起如意的心结,不免一顿,语气也随之一缓,道,“其实,我还想请你有机会多劝劝她,让她放下为昭节皇后报仇的执念。”
金媚娘眸光一凛,惊讶道:“尊上连这个也告诉你了?我原以为她只是——”她突然正色,郑重地向一拱拳,道,“宁堂主,媚娘想请您以后对尊上再更好些,她之前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至于您吩咐的那些事,我必定会办得妥妥当当。呆会儿我就传信给安国的金沙楼,让他们全力相助,力保那些失散的六道堂分堂,能尽快和你们接上头。”
宁远舟也有些讶异于金媚娘的郑重其事,缓缓道:“多谢。”也看向金媚娘,直言道,“但对如意好,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不需要任何条件来交换。”
金媚娘一时泪盈于睫,昂首道:“希望您言出必行,否则,您就是金沙帮的敌人。”
宁远舟失笑:“不劳金帮主出手,我若是有负如意,你觉得她这个朱衣卫最好的刺客,会放过我吗?”
金媚娘看着他,不觉也笑了起来。
于十三远远望着两人互动,不满地咕哝道:“又哭又笑的,到底在搞些什么?也不怕美人儿大发雌威。”
有于十三不当人在先,何况还有金沙楼款待的情谊,孙朗当然是站在金帮主这边的。瞥他一眼,幸灾乐祸:“头一回遇上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女人,老于你心里挺不好受的吧。”
于十三能承认吗?
“滚!”
孙朗反倒不解,他现下这般吃味儿,当日为何反倒要逃:“其实金帮主挺好看的啊,人又爽利,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她那样的吗?”
“喜欢和娶是两回事。”于十三信马由缰,漫不经心地解释着,“我呀,天生就是个定不下来的浪子,一辈子想做的事,就是看最美的人,喝最烈的酒,交最好的兄弟。我要是一时想不通跟谁成了亲,肯定没两天就会往外跑,岂不是白害人家伤心吗?所以啊,待她们一时好就行了,千万不能天长地久,要不然海还没枯,我就先枯了。”
孙朗不以为然,抬手一指宁远舟:“宁头儿之前也这么说,所以一直单着,订个亲也只是遵着老堂主的遗愿。可现在呢,还不是遇到如意姑娘就栽了。你呀,迟早也会遇到你的克星的。”
于十三却连丁点苗头都不想沾,赶紧:“呸呸呸,别咒我啊,大吉利是!”
宁远舟和金媚娘说着话,忽然想起如意同朱衣卫的恩怨,便道:“对了,如意说她设下陷阱,诱朱衣卫总堂的人去玉郎合县刘家庄的老家,此地距这里还有多远?”
金媚娘道:“合县也是颖城治下,大约七八个时辰能赶到,等过了合县,就是原来安、梧两国的国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