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呢,则是站在百姓的角度上。
矛盾之处就在这里,作为一个天子,任何事都要衡量利弊,进行任何决策,已经不单单是要考虑是否利大于弊,更多的时候,则是哪怕有再大的利益,只要有弊端那就全盘否掉。
康老六比任何人都清楚,前朝能被他推翻正是因数十年来不断出现各种“小弊端”,这些小弊端不断累积,一直在累积,当出现了一个契机成为导火索时,这些弊端就会变成一捧捧埋葬王朝的土,最终积土成坟。
就说马牌这事,以康老六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那就是折腾,不但折腾,还得罪人,骑马的,驾车的,哪个是寻常人物,京兆府一群差役、衙役,今天抓这个,明天抓那个,让外朝怎么想,京兆府无法无天了不成?
如果放任不管,外朝会不满,这种不满并不会冲击皇权和康家对天下的统治力,可加上其他事呢,加上越来越多的事呢?
正因如此,康老六才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站在齐烨的角度上,那就是对百姓有利,至少会大大减少纵马伤人的事件。
所以即便阿卓说这件事可以推行了,在齐烨的眼中,那也是因为天子见钱眼开,觉得可以赚钱才允许的,而非是考虑到纵马伤人的事。
现在哪怕是这件事推行了,顺利通过了,齐烨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只有浓浓的鄙夷。
吃过了饭,齐烨也没有叫上阿卓,只是带着刘旺离开了王府,也没什么目的地,就是瞎溜达,出了牌坊,直奔北市,百姓聚集的北市。
北市依旧声声不绝,人声鼎沸。
百姓匆忙行走的踩踏泥地之声。
百姓的叫卖声。
百姓的催促声。
以及,百姓面对生活与窘境时发出最震耳的沉默之声。
“旺仔。”
杵在牌坊下足足待了一刻钟的齐烨,不由问道:“你说满朝文武数百人,一天到头能有几个穿着官袍的人来到这里?”
刘旺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每次来北市的时候,一个官员都看不到。
这也是齐烨的困惑之处,一群从来不靠近百姓的人,却口口声声说他们会管理百姓。
为什么要管理百姓呢,因为他们说这对百姓好。
可正是这群说为了百姓好才管理百姓的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百姓几次,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还好我只是个没实权的世子。”
齐烨自嘲一笑:“如果我穿成了…如果我是个官员,还是个大官,我一定会死的很惨。”
“小的听不懂。”
“要么,我会折腾到死,然后被害死,要么,我会和那些特权官员同流合污然后早晚被一个特别能折腾的家伙弄死。”
“小的还是听不懂。”
“总之呢,就是这个世道能折腾的人太少太少了,连我这种放浪不羁笑点低的人都不敢折腾了,更别说普通人了。”
说完后,齐烨扭头看向皇宫方向,吐了口口水表示敬意后。
“走,去京兆府再弄两匹马,去皇庄。”
“少爷,您还没考马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