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日姜尚的出现,让姜林一下子手足无措。
“没错,就是他,真的就是同一个人。”姜林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对比着记忆里那副相框上的男人的模样和今日见到的姜尚的样子,极其不情愿地承认了一个事实,这是同一个人。
“难道他也穿越了?生死不明之下,才有那么多流言传出?对,一定是这样的。难不成上天安排我这一遭穿越,就是安排我来找他替母亲报仇的?可是,他若是无意穿越而来的,那就不是故意辜负母亲,这仇谈何说起。”
“可是母亲独自一人抚养我的艰辛,他若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能消解我的心头之恨啊!我那积攒了二十余年的恨!”姜林今日魂不守舍地离开惧留孙和姜尚二人后,心绪一直无法安宁。
马六看出了姜林的变故,便借口姜林最近劳累过度,申公豹倒也没有过多地怀疑。
不久,得到消息的后续队伍赶来,与申公豹的营地合二为一,申公豹的精力便放在了红石郊身上,姜林被马六安顿到了这处帐内,亲自守着帐门,任谁也不能接近,给姜林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索,反正这也是姜林最近最爱干的事。
此时谁若再说马六是个死人眼,没眼力见,恐怕姜林先不答应。
“唉!”深夜里,姜尚和姜林的帐中同时响起一声叹息声,这一夜注定了二人难以入眠。
第二天清早,姜林出奇地没有早起。对面营中,往日也习惯了早起的姜尚,同样没有早起。日上三竿时,雷震子蹑手蹑脚地进了姜尚的帐中查看情形。
“唔,什么时候了?”姜尚被惊醒后,认清了来人便开口问道。
“太师,已经过了早食。你这是……”雷震子赶忙上前搀扶起姜尚。
“昨日和我的师兄聊起一些往事,睡的晚了些。哦,对了,我师兄呢?”姜尚摸了摸还有些发木的脑袋,朝雷震子问道。
雷震子将打湿的麻布递给姜尚,答道:“老丈已经回到对面营中,说是等太师醒来,率众弟子过来给太师见礼。”
姜尚接过湿布擦了把脸,将湿布蒙在脸上,仰起头定了定,取下麻布朝雷震子问道:“雷震子,这一路走来,你好像很不愿提及那姜林,却是为何?上次你与他打过交道,你能否给我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倒不是我不愿提及……他这个人让人有点害怕。太师与我义父乃是挚友,可能我的一些私密之事我义父曾告知过太师……就是……”雷震子扭头使劲看了看自己的后背,又看了看姜尚,有点难为情地说道。
“是,此事你义父确曾说起过,说起来这是一桩奇缘,你倒不必过于在意。只是不知这事与姜林又有什么关系?”姜尚将手中的湿布递给雷震子,不解地问道。
“上次与那姜林见面,他开口便道出我的这桩私密之事,并且连我的名字的由来也说的清清楚楚,不得不令人感到……害怕。”雷震子回忆着当日会面的情形,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着。
“嘶……难道说这小子真的有仙人相助,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我那师兄可是一个眼光极高的人,他那几名徒弟往日我可是说了好几次,让来西岐效力,都不曾说动心,怎么被这小子几日功夫便说动了?真是奇怪。”姜尚像是给雷震子在说话,说到最后又像是自言自语,连帐外通报的卫士的声音都未曾听见,还是雷震子出去得了消息进来打断了思绪。
“太师,卫士通报说您师兄与众弟子进营向您见礼,您见还是不见?”雷震子进得帐来朝正在沉思的姜尚说道。
“哦,见,见,走,快去看看。”说着,便赶忙朝帐外走去。惧留孙带着杨戬以及莫家四兄弟已经进了临时营地的大门。
“师兄……”出了帐门,姜尚便远远地朝惧留孙打招呼。
“唔,师弟,昨日在你营中饮的酒真是过瘾啊,让老头我一直睡到天大亮。啊,来,徒儿们,快快见过你们的师叔。”惧留孙一边回应着,一边转身朝身后的几名年轻人说道。
杨戬几人快步走到姜尚身前,推山倒海地大礼参拜起来。人太多,弄得姜尚一时手足无措,只能一个一个地往起拉。
“不错,不错,真好。个个都是非常棒的小伙子,可惜为什么不去西岐效力,我可是劝过你们师父好几次了。”姜尚望着眼前的几个精神小伙,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情形,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个,拉拉那个,打内心深处喜欢眼前这几个师侄。
“师弟,今日只叙情谊,不说别的。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小徒弟,只是受了重伤行动不便。等开拔之时,一定带其来向你见礼。”惧留孙打断了姜尚的埋怨之词,姜尚也觉得见面就说这些确实不好,赶忙将惧留孙与众师侄让进帐中。
待众人坐定,雷震子吩咐人给慎留孙几人送上陶水杯,又端着姜尚的早食放在姜尚面前的矮几上,之后便退了出去。
“怎么师弟这么晚了,还不曾用过饭食?”惧留孙见姜尚眼前摆放着的餐盘,开口问道。
“昨夜想起了好多往事,就睡不着了,天快亮时困极了,这才勉强睡着。下人们见我没起,也不敢搅扰,这就错过了早食。”姜尚示意众人喝水,便拿起眼前的一个粟米做的饭包咬了一口。
“这还真是奇怪了,我们首领昨日回到营中,像丢了魂似的,马六守着帐门任谁都不能进。平时习惯了早起的人,今天也睡到现在还不曾用过早食,难道和师叔一样昨夜想起了好多往事?”莫家四兄弟中年纪最小的莫礼寿平日里在师父和众位哥哥面前随便惯了,听姜尚说完,也随口说了一句。
“噗哒……”姜尚心中一荡,手中的饭包掉到了地上。
“礼寿,当着师父、师叔的面怎可胡言乱语?”杨戬朝边上的师弟呵斥了一声,莫礼寿赶忙吐了吐舌头,垂下了脑袋。
“啊,无妨无妨,你们都是我的师侄,师叔我怎能见怪。率性而为,挺好,挺好。喝水,喝水。”姜尚又捏起一个饭包咬了一口,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刚才的慌乱。
“怎么那小子昨夜也和我一样胡思乱想了一整夜?难道我和青的事……青都告诉他了?他已经知道我是他的生身父亲,所以昨日得知此次是我为使节,才是那番表现?这么说,青还活着?”
“可是我早已在西岐为太师多年,各诸侯国、各方国也早已通晓,为何青与这孩儿不去西岐找我,而是来到这靠近鬼方的不王之地?难道说青在怨我当年没有找寻他们母子?可是当年的情形,确实不知该从何处找起……”
“唉,也罢,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刚出生月余的孩儿,想想也知道遭的是什么样的罪。”姜尚听闻莫礼寿的话,得知姜林昨夜也没睡好,猜测姜林也是为往事所扰,立刻联系到了自己当年的那番经历,一切推测下来,逻辑上竟然非常通顺。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边上的惧留孙见姜尚已经将手中的饭包吞完,竟然不自知地还在咬着空气,赶忙问道。
“啊,啊,没事,没事。就是见到几位师侄年少,想起了当年你我年轻时在师父膝下的情形,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你我都成老头子了。”姜尚环视了一圈众师侄,转向惧留孙认真的说道。
“是啊,人生匆匆几十年,一转眼你我都成了行将就木之人。只希望再了却几件心愿,如此一来才不会带着遗憾离开这美好的人世间啊。”惧留孙感慨道。
“不留遗憾……不留遗憾,是啊,不能留遗憾啊!”姜尚咀嚼着惧留孙的话,心中也暗暗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