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我的模样给画……”
“我不想画。”
猫猫魔尊却是断然拒绝。
“我这辈子只为喜欢的人画,而我一想起你那幅懦弱恭顺的模样,受了伤糟了难还要若无其事的态度,我就觉得难受。”
如此断然决然的拒绝,让满怀希望的丹希瞬间僵硬了下来。
可苏折想起的,却是行幽那句“我只为喜欢的人画”,和他当日为自己描画五彩羽毛的情景。所以早从那一天起,他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么?
可他瞧见了方才欢快轻松的丹希,此刻又陷入了满腹伤怀的僵局,心中又不免生了各种复杂的心思。
照今日的对话来看,行幽当年也与丹希一样,曾在画祖身边侍奉,曾与画祖的掌教弟子相处过,而他的遭遇想必也与丹希类似,甚至可能更加地残忍和悲哀。
但他有反抗造物主的勇气,却不是谁都有他这样的勇气。
他在受到了不公待遇后能够离开画祖,改投“盗天老祖”麾下,其中必定也经受了不少惊心动魄的血泪,可丹希这么多年选择隐忍不发,也未必就是轻松得意,反倒更可能是有难言的苦衷。
说到底,当年的加害者都未曾受到任何惩罚,又何必如此苛求一个受害者?
更何况,这是一个连自己的模样都忘记的受害者,连头颅都不能拥有的可怜仙人。
同情使他发声,想弥补二人关系的心思也跟着一道发了出来。
“你们二位好不容易才见了一面,何必把话说得如此决绝?若魔尊不愿画一画丹希居士的面目,可否让我一试?”
话音一落,行幽有些讶异地转过头,黄金色的猫瞳瞪着苏折像瞪着一个和自己专门唱反调的小妖精似的。
丹希则是显得有些惊讶,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指轻轻写道:“你想画我的面目?”
行幽直接摆出一副“这鸟果然不会安分”的轻笑神态,道:“你来捣什么乱?你又没见过他当年的模样。”
苏折便从猫猫的脊背上跳了下来,以乌鸦的妖身姿态转了一转,瞬间转作了人形,黑靴黑袍黑腰带,黑袖一卷,五指已持了一只画笔。
他手持画笔,俯视着这倨傲的猫猫魔尊,笑道:“方才丹希居士从李墨花手下护了我,对我也算是有恩。如今他想看自己的模样,魔尊若能形容一分丹希居士的样貌,我便画上一分,你大可看看我画的丹希居士能有几分还原,如此可好?“
猫猫姿态的行幽看了看丹希,又瞧了瞧跃跃欲试的苏折,冷哼一声,在石头上摩了摩猫爪子,呼了一口冷热不调的猫猫气儿。
“想画就画吧,我来形容他的三庭五眼,你以风作颜料,以雾气为画布,若是画差了几分,丢了我盗天宗魔尊的名声,可别怪我不认你这妖官。”
苏折立刻明白,对方这是心气平和了,紧接着笑道:“好,魔尊出题吧,我来画。”
一旁的丹希“看”了又听,却是难得地伸手托腮,陷入了一种荒诞却又理所当然的沉思。
这种性子,这份胆量……这就是鳞染喜欢在他身上留下气息的理由么?
第106章内鬼会是谁
行幽虽看不起丹希,觉得他是懦弱无能的代表,可形容他的样貌时还是不吝美词,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丹希原面目的美好。
据他所说,这张脸像是用各种天地精华捏融成的集合体,是画祖多年技艺心血所成。
这种绝代风华的脸,怎么画都不可能完全还原。
苏折本身也并不擅长人物画,但此刻既答应,还是按着指示去描作,寥寥几笔,就已勾勒出一个初具人形的面孔,再细化几分,不求还原样貌,但求还原风度气质,于是经过他的想象、再黏合行幽的形容,最后抹出了一副极为清俊的面孔。
这画风不能说是写实流,但浓墨重彩皆在要点,确实突出了人物的气质,乍一看,像是这千重山河的浅云清风,都聚合于这画中男人的二眉之间、两眼之底,说不出的飘逸自在,又有一派浮于世间不食烟火的脱俗闲静。
连行幽看了也是啧啧称奇,猫猫尾巴愉悦地高高扬起,笑道:“别的五官不怎么像,但这眼神倒有他当年的三分风采。”
就连丹希“看”见这副人物画,似乎也陷入了极深重的回忆中,一时之间僵得像是融入了这画里,静得好似从未瞧见过这世间的一切。
这算是……蒙中了么?
苏折松了口气,心想自己总算没丢人现眼,又觉得丹希这副沉浸的样子实在可怜,心里刚生出几分新鲜的同情,却见到猫猫形态的行幽瞪大了一双金宝珠似的眼,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画眼睛的技巧不错,怎么之前在盗天宗的时候,不给我画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