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芸抬起自己瘦弱的右手臂,伸出皮包骨的右手指够到头前,轻轻而频频地挠动高凸的额头几下,认真回忆着说。
“啊?怎么回事呢?我怎么好像被芸姐姐刚才的一连串讲述给讲迷糊了呢?那些,那些数百上千个身穿灰黑色衣服的持刀人,就真的在那天下午将你一个借了他们高利贷的养父护送回家中?你的养父借了他们的钱,却是反而有了那么大的排场?有了天大的面子?妹妹我更不能理解的是,当天夜晚里所有的持刀人都反常规,既不再抓你的养父,更不再去搅扰你们一家人的生活,直到次日太阳高高升腾!”
这会儿,整间展翅红楼睡房里面始终是最显尊贵,也本来就最美丽迷人的岛主莹莹禁不住忽地扭身朝自己身侧,面朝着屋子偏西地表站立着的篱芸而一连生疑感叹。
“反正,事实确实就是那样的!直到现在,我还被搞得一头雾水。”
篱芸眨动两下杏核一般好看美丽的黑眼睛注视莹莹片刻,随后确定十分地对她说。
“可是,芸姐姐刚才的话语里面最后提到,您那个养父在次日与家人共进早餐完后,突然提出要带着全家人逃走!那,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九糊涂依旧侧卧下身子,右手臂顺势撑地,橘红色的左手臂小小地抬起,也禁不住抚摸一下自己一毛不长的光溜溜橘红色小脑袋顶,在疑问出口后眨巴两下小眼睛,看样子极有兴趣要知道接下去的答案。
“当时的我和妹妹都非常惊讶,也不敢相信,不敢想象。因为那些日子的神魂颠倒生活里,给我们姐妹俩的直觉是,我们周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开那些衣服前身的左胸位置刺着醒目‘债’字的持刀人追随,我们不敢往深处想了,因为我们害怕会因为跟随养父、养母的偷偷儿出逃,招致全家灭顶之灾!我俩也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养父和养母究竟怎样商量和沟通的,那天上午早饭过后,养母的意见居然离奇地和养父的变得几乎完全一致!总之,那天养父提出逃走的建议后,我的养母她看上去面不改色,而且之后她是完全赞同!”
篱芸回想着当时发生的那一幕怪异场景,她随后微皱一皱高凸的额头,枯黄的脸表表情里显露出忧郁的神情。
“那么接下去呢?接下去你那养父、养母真的大胆至极地带着你们姐妹两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悄悄地逃走,逃脱了出去?”
阿猛坐在床顶又一次坐稳了身子,心里还是极不安生地追问。
篱芸俯低了自己高凸的额头,同时降落下自己枯瘦的手臂和长发,沉沉地叹息一声,接下去又一次缓慢地抬起头部,一双美丽眼睛黑亮有神地望向饱经风吹面孔的阿猛,不紧不慢,却也不清不白地继续解说:
“最初的时候我和妹妹还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却是养父说完他的决定后,养母用力点一下头,随后养母她起身直接转进了屋中。而之后,我的养父他马上动起了真格,询问我和妹妹有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想要带走!当时我和妹妹都变得傻呆呆的,纷纷天真地摇头,心里面还对养父养母的话没当回事呢,还以为他们在逗我俩开心,但不一会儿的时间过后,我的养母她真的从屋里面背出了两个大包袱,再没有别的什么。在随后的不一会儿工夫,我的养父坐在桌旁聚精会神地好好儿看了我和妹妹野花草片久,便直接起身,拉起我和妹妹的手,领着养母和我们直接下了楼。
而且,等到了楼下之后,我的养父和养母也没有再去通知乡里的任何人,直接从我家客栈南侧的宽阔街道上截住了一辆看样子是正赶着出城的大马车,带着我和妹妹搭上马车就直接向西,拐上弯弯曲曲的小路,经过沽园城西北方长松林地带,溜进了越来越荒凉,越来越人烟稀少的偶尔出现村落地带,大约沽园城的西北以外深远陌生的方向,走去了很远很远的路程。
当时的一路上我和妹妹都心惊胆战,虽然被养父和养母使用宽头布严严地盖住了脑袋和大部分身子。因为我们都害怕那些一直对我们穷追不舍的身穿灰黑色宽大衣服的养父曾经的赌朋烂友们会突然间追赶过去,将我们全家人逮个正着。而我们也是随着感受到附近所经地处越来越寂静、清冷、没有人烟一样,我们更加害怕半路上杀出什么坏人拦住我们的去路!因为那时候的我们不得不那样想,也不可能不多想。倒是,倒是后来当天的晚上,我们行车走过一半的路程后,到了那日天黑的时候,养父他吩咐赶马车的车夫停下休息的空儿,我和妹妹被养父掀开盖住头顶的蒙布发现,我们一家人到达了一片荒山野岭之中,而且似乎是大马车行驶在悬崖峭壁上一样,附近的天色昏暗不清。那时候的夜风寒冷,但是我和妹妹在不约而同地凝望坐地在大石头顶上的显得苍老许多的养父面孔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他刚毅之中不乏柔弱的面情。那个傍晚时分,我和妹妹可能还是因为年小,在感觉到周围的险恶山境之处不会再有什么持刀人赶来追杀了以后,我们又是几乎不约而同地凝视养母她的脸表神色。黑蒙蒙的天色之下,养母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我和妹妹。她的眼光里模模糊糊中传示着万般难舍的感情。那个傍晚时分,我和妹妹后来都扑倒在了养母的怀抱里。养母是我从小到大都最辛苦的一个,也是最疼爱我和野花草的一个。
由于那天傍晚的时分我们过多地缠绵于和父母的情怀里,以致后来回想的时候我和野花草都才忽地记起,我们都忽略了那个一直默默无闻为我们赶马车赶路逃亡的头戴大斗笠的车夫,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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