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物柔真的惊到了:“娘!你不是说大夫最要紧的就是医者仁心……”
茹夫人声音很冷淡:“大夫医者仁心,救的是人,与畜牲何干!”
谈物柔忽然眼里带泪,但唇边却是露出近来最宽心的笑意。母女俩站在很显眼的金灿灿拱门下,彼此确认了下对方衣裳整洁可见客,便坦然推门走进去。
此时茹夫人却不知,她很快就要去‘医治畜牲’了。
茹夫人进门后,就见屋内坐了两个很年轻貌美的贵女,以及一个打扮不俗的……健妇。
并不是做大夫的人也辨认不出男女,而是冬日大氅风毛盖住了咽喉处,且姜离的举止神态,也是很自然的姑娘样,只要她不开口就难以辨认。
故而茹夫人只觉得这是一个先天壮女,要说有异常也是……头异乎常人的大。
要不是社交礼仪在,茹夫人作为一个大夫,其实很想问下她儿时是不是有过‘解卤’病史。
解卤,就是脑积水的古称。
而茹大医若是问出来,姜离估计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甚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谜底解开。她刚来第一天对着镜子看着这个大头,也纳罕来着——
现在想想很有可能(),若不是脑子进水(),很多行为难以解释啊。
“谈姑娘已经留过名字了,还请夫人也在文书上留下名字。”
名字吗?
茹夫人提笔留下二十多年前,那还不是谈氏不是茹夫人的名字。
茹英芝。
高朝溪在旁笑道:“真是个漂亮的名字。”
茹英芝是个性情坚毅果断的人,尤其是她常年为人看诊颇通世事人情,看得出眼前两位姑娘也是爽快性子,于是索性和盘托出,想以医案为女儿求一个今年买度牒出家为女冠的名额。
还留下了城郊租赁房的地址:“我们一家在京中会待半年余,这期间姑娘们若有事需女医在侧,只管打发人去叫。”茹英芝有着很笃定的自信:“虽说瞧两位的来历,自不怕请不来名医。但论起看妇人证候,只怕宫中太医也不及我。”
高朝溪心思剔透,虽今日初见不好问起人家中隐秘苦楚,但也猜了个五分。
“茹大夫。”高朝溪笑眯眯道:“我们确实是有事请茹大夫做。只是,此事要紧,这期间大概需要茹大夫暂居于我们提供的住处。而且,还需要签一份保密的公文。”
“但事成后,我们能付给茹大夫的绝不只是一张度牒。”
茹英芝神色也平和舒展:不只是为了高朝溪和气的态度,更为了她从一开始唤自己便是茹大夫。
显然拿她当正经医家来看待。
“姑娘是要我随侍一个要紧的女患吧?”
茹大夫来之前其实也预料过这种情况:京中贵人多水也深。
书坊不但欣然同意刻印她的医案,更给了高出小说三倍的稿酬,且邀她本人过来……那必然还有旁事。
如今高朝溪直接提出来,她反而更宽心信任。
于是她与女儿都很痛快签了今日谈话的保密文书后,静等着听是何‘要事’。
但眼前女子接下来的话,还是让预想过各种情形的茹英芝吃惊。
“我们想请茹大夫闭门养牛。”
茹英芝:??
而很快,茹英芝的不解,就变成了一种过于震撼的惊动——
“钻研牛之痘症,以解天花之疫。”
姜离坐在一旁捧着奶茶暖手。
天花啊。
在她所在的时代,二十年前,世界卫生组织就自豪宣布,人类已经彻底战胜‘天花’了。
这在过去千载令人闻风丧胆的病症,成为了历史。
可如今,天花,或者说“痘疮”“痘疹”,依旧是让人们最畏惧的瘟疫之一,尤其是对孩子来说——被称为‘造化杀机,幼童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