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除了升封,还得到了——谥号。
“惠妃升贵妃,谥端静。”
“赵妃升贤妃,谥纯静。”
“吴妃升惠妃,谥贞顺。”[1]
……
高淑妃在两页发黄的故纸堆上,看到了这些素不相识的女子,以及她自己。
在最后的最后,有一句表彰她们的话语:“委身而蹈义,随龙驭以上宾。宜荐徽称,用彰节行。”[1]
高淑妃不由想起初入宫闱时,曾经不慎经过一回请嫔妃‘自愿追随先帝’的宫殿,明明是夏日,却散发着一种凄冷阴异的气息。
“喵!”
高淑妃回神,发现是她方才有些用力,把猫按痛了。但猫也没跑,只是叫了一声。
她忙抱起小猫哄了哄:“哦,乖,乖……”
忽然就不可抑制的泪如雨下。
眼泪渗入被阳光晒得温热的皮毛里。
小猫无知无觉,抬起头来舔了舔主人的面庞,细声细气叫了两声。
这声音又弱又小,很快消散在殿宇内,就像那些美丽的影子,消失在深宫之中。
乾清宫。
兴安回禀郕王求见。
姜离停下正在画麻将图纸的笔:“正好,朕也有事要找他。”顿了顿又格外嘱咐道:“别给郕王备果仁茶,备清茶。”
朱祁钰入座后,看着在条案前作画,身体看起来已经不错的皇兄,不知怎么开口——
他本不想来的,但孙太后嘱咐他一定要问明皇帝不入后宫的缘故,美其名曰,你们是兄弟,不比旁人,说这些话更便宜。
朱祁钰:啊,完全没觉得兄弟间这个问题更好开口!
他尴尬地喝了两口茶后心一横,索性硬着头皮长痛不如短痛的直接问。想着要是皇上生气骂他也好,这样他就再也不用干这种活了。
不过,皇帝没有生气,而是很自然地笑道:“哦,你问缘故啊?”
“就是这回重病的后遗症——朕以后再也不必进后宫了。”
朱祁钰一口茶就喷了出去。
姜离:看,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嘱咐人别准备果仁茶,不然又要呛个好歹。
朱祁钰:这是我能听的吗?!
见朱祁钰吓得整个人失去了颜色,姜离不由觉得很有意思,笑道:“怎么?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对着朱祁钰‘真的吗,我不信’的震惊眼神,姜离慢悠悠给他举例子:“宋高宗赵构,在被金人追的时候,不就吓得‘矍然惊惕,遂病痿腐,故明受殂后,后宫皆绝孕。’了吗。”[2]
“受惊大病之后,这种事很常见的。”
朱祁钰整个人还是震惊的失去了逻辑思维,仅剩下本能逻辑思维在运转。而他虽是皇族,但也是臣子,有御前应答的潜意识:如果皇帝自比明君就要附和,自谦为昏君,就要赶紧反驳(甭管心里怎么想)。
于是他下意识麻木回答道:“皇兄何必自比宋高宗,皇兄文治武功,海内属望。”
姜离不知道朱祁钰这是臣下的本能,听他这么说不由怜爱地看了看他:看看,给人孩子都吓得开始说胡话了。
于是也不开口了,体贴给了一盏茶的时间缓和心情。
朱祁钰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但完全不知道怎么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在他想起了方才在门口兴安的话,皇帝也正好有事要召见自己,于是生硬转换了话题。
他声线还有点发飘,小声问道:“皇兄寻臣弟有什么吩咐?”
就听皇帝忽然问道:“你对殉葬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