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座皆惊,包括白钰。
在震惊惶惑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白钰慢慢合上笔记本,慢慢站起身镇定地说:“鲁书计,请个假。”
鲁啸路沉重地点点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跟彭震皋不熟,对白钰又知之不深,事关国家安全不知从何说起唯恐累及自身。
关键时刻赵永浚和吴晓台双双长身而起,异口同声问道:“什么理由?彭局!”
坐在后排的岳明亮涨红脸大步向前冲,却被姚家陵拦腰阻住防止闹出事端,须知国安带人可不是开玩笑,若有异动会当场击毙的。
彭震皋神情有些微妙,略加踌躇道:“配合调查……走吧。”
后两个字朝白钰说的。
出了门,走廊两侧全是身强力壮、眼中闪烁凌厉之气的便衣,秘书、保安、服务人员均不见踪影,钟离良……不用猜肯定被提前控制起来了。
从专用电梯下楼,一楼大厅门前停了三辆外形颜色一模一样的商务车,彭震皋做了个请的手势,白钰上车后才发现里面已有四名便衣候着,面无表情将自己夹在中间。
车子启动,“哗”前排与驾驶室之间突然落下一道黑幕,挡住前面视野,两侧车窗同样黑黝黝见不到外面情况。
没人说话,白钰也不想说话,脑中有条不紊梳理去年以来点点滴滴,到底哪个环节、哪件事或哪个人给自己造成麻烦,惊动内地情报一哥亲自出面调查?
思来想去,恐怕只有利用云歌吟影子组织嫌疑逼退俞晨杰一事。不过嫌疑就是嫌疑,否则国安早就出手了还等到白钰四处收集线索?
云歌吟始终平安无事,重病得以批准到湘江治病并长期滞留,以她的级别必须得到国安签字放行,本身就说明没落下任何把柄。
如果与云歌吟还有些私下接触比如吃过烧饼,已坐实影子组织成员的高波,白钰是问心无愧的,无论怎么盘问都不怕。
想来想去,国安能对自己做文章的就云歌吟和高波吧?
临上车前已没收了手机,等于中断与外界联系,想想也郁闷,昔日妈妈堪称内地情报界“一姐”,二十年风水轮流转,儿子却面临被国安隔离审查境地,人脉、贡献、辉煌都有啥用?
谈戎事先没得到内幕消息吧?即使知道恪于纪律规定也不可能泄密。
车子足足绕行了两三个小时,看得出国安对自己这位勋城主正大员影响力有些忌惮,唯恐出现意外。
继续行驶路况明显不太好,上下颠簸且弯路多,大概进了某座小山。白钰无不苦笑地想但愿不是南山,一个充满灰色回忆的地方。
终于到了。
车子停稳后白钰在两名便衣虎视眈眈注视下下车,外面已站着四五名同样气质的便衣,四周全是五六高的草篱笆,外面则长着十多米高的参天大树,完美地遮挡周边地形地貌。
也不知这帮家伙通过什么渠道找到如此幽静又隐秘的地方,大概,国安系统对此都有独特敏感的嗅觉。
从狭窄的篱笆通道进了院子——很别出心裁的设计,主要防止集中式冲锋,对方来的人再多也只能一个个上。院子真是非常朴素、普通且带有生活气息的农家小院,青瓦石墙,芭蕉展叶,灰不溜秋轱辘轱辘的古老磨石,木架上爬满了各式藤蔓。
但细看便能发现还是有区别的,院里清一色五间平房门窗都是精钢加防弹玻璃,门窗边框都包着隔音、防毒气的密封条;整个院子看不到人,却感觉处处受到监视。
白钰被带到院子中间房间,类似宾馆标准房,电视、空调、桌椅、卫生间等生活设施应有尽有,但没网络;通往外面的窗户都是磨砂玻璃且被焊死,等于与世隔绝。
陪同进来的便衣道:“马上吃饭,然后休息,下午准备接受调查。”
说完转身出去。
“等等!”白钰道,“这位同志,我理解你受命而行,你对我没有偏见,每句话都是工作需要。但我目前为止还是申委常委、勋城市委书计,希望言行间礼貌些,至少保持同志之间的尊重,行不行?”
那位便衣一滞,道:“对不起,后面我会注意。”
白钰道:“还有,我是配合调查而不是接受审讯,我需要掌握具体作息时间,我对饮食也有讲究中午必须两荤两素加三两红酒,山里找不到请到外面买,费用从我工资里出。”
“唔,我……我要向领导汇报。”那位便衣一丝不苟道。
其实白钰最不讲究饮食,也压根不喜欢红酒,这么说就是故意摆明姿态让国安方面知道自己并非逆来顺受的主儿。
心不虚,怕什么?
大概半小时后端来的午饭果然两荤两素,那位便衣歉意说转达了关于喝红酒的要求,回复第一关于作息时间还在制订之中;第二调查期间不准饮酒,不单调查对象,整个院子里的国安人员也都如此,领导干部不能带头特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