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这边四个儿媳妇,各个都表示:我们已经出了一份奉养了,剩下的可跟我们没关系。
二房那边两个儿媳妇,这俩也厉害:“我们该奉养公婆,可我公婆还能劳动,大队给分口粮,家里的活我们可以干……”不能说老当家还得我们奉养吧?
那可不成!
意思是,奉养公婆可以,但是其他人……她们这个责任。
金淑低着头,不言语。
杨保粮和杨存粮都是出去要饭的时候,碰见两个要饭的女人,不知道是嫁过人没有,反正带回来一起过日子了。
这两人也都不是善茬:“没听过金家的人要杨家养的?”这不是闹笑话么?!
这么多儿孙,就没有一个愿意养的。
王翠枝不看旁人,就只看四爷:“这个抵了,那个押了,说的都有道理!是我生了你,这也是我的事!我把你带到世上,扔到茅坑里溺死了,一样就没你了。但是你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咱不提生恩养恩,不提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弄着把你养大,给你娶媳妇……单就你从一尺长就开始吃我的奶……你就说,这值多少?!”
她指着金安:“他也欠我的!但他没有,拿不出来。”说着就看金淑:“她……白生白养了一场,早知道是这个样儿,当年就给掐死。你能拿的出来,你要脸,要体面,我这当妈的还就朝你要了,你给不给吧。”
做人孩子的,怎么跟亲生母亲算母乳钱呢?做人子女的,若遇不慈父母,处处受制,那是因着天然不占优势。
人家只问你:生你一场,值多少钱?喂养一场,值多少钱?
怎么答?这能用钱来量吗?
四爷表情都没变,只扭脸看桐桐:“要不,咱接回去奉养吧?”
桐桐‘嗯’了一声,点头应承:“听你的?”
润叶才要说话,金禄一把给拽住了,给使眼色:急什么?爸妈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
果然,就听自家妈说:“那您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然后就站起身来,说罗宝琴:“拾掇吧。”
罗宝琴:“……”她转身走了,却没拾掇。自家这妯娌要是真带着死老太婆走才见了鬼了。
桐桐扭脸喊小如:“这一场雪下的,饲养场忙!这一到接生的时月,我是白天黑夜的不着家。你爸怕是得出远门……你辛苦辛苦,过去伺候你奶一段时间。”
小如特别嘹亮的应了:“我用心伺候。”
乔枝芳看过电影,最叫人怕的一幕是:老太太给孙女喂放馊了饭。
电影是真实的,也就是说,老太太嫌弃金如是姑娘,嫌弃多一口赔钱货吃饭,没想叫金如活。
她都知道老太太想过害小如,那谁又不知道呢?
这种情况……去吧!你怕小如给你吃馊的、坏的,那你就去。
桐桐一脸诚恳的看着王翠枝,说话慢声细语的,还一副商量的语气:“粮食不多了,还得撑过明年春上的青黄不接。您要不怕受委屈,那就跟我们走。尽量一半菜一半粮的奉养。”
然后又交代小如:“我跟你爸要是不在,你伺候你奶要当心。年龄大的人脾胃弱,要多熬煮。菜干一定得ᵡƒ挑干净……农场那一家子,吃野菜干没挑干净,谁知道混进去啥草了,差点没要了一家子七口的命……”
小如特别好脾气的应着,还朝老太太笑了一下:“奶,你放心,我伺候你。”
王翠枝:“……”她摇头,手摆动的厉害:“我不去……哪也不去!我就是说……”
“要奉养呀?”桐桐点头:“现在是物资紧缺,跟您钱,您这小脚连公社都走不到,没处花去。我们农场不产粮,旱情一环节,还是种草种菜。您放心,菜干不缺。都说主粮不够瓜菜代,菜干管够的。”
王翠枝:“……”弄些野菜,都未必是她自己挖的,不过是从牲口的饲料里挑出来的。顺手烘干,给自己送来,她都会说这是军粮,人家都能吃,你不能吃?
这个大儿媳妇真的是心眼不肚子,全都是坏心眼。
回头弄一堆菜干,自己的眼神不好,里面有啥都认不清,真要是吃出个好歹,是不是也不关她的事?
王翠枝知道,这事到这里就不行了。她只说:“我的意思是,等我老了,不能动了,这看病开销,你们得管。这次你爸没了,我也看出来了……指望老二将来给我瞧病,那是指望不上的。这件事你得应承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把契书写好。”
“奉养你,我应承。”桐桐看着王翠枝,“但是瞧病啊,写契书呀,我可不答应。为啥呢?因为你把你儿子小看了,也把我给小看了。
老爷子当初摔伤了,咋没人告诉我们呢?人受了那么长时间罪,高烧不退了,你们只叫奔丧,也没说给看病。这是笃定了我们不会管。可你们没问过,咋知道我们不管呢?”
众人心说:这可不是落了个‘便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