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鹊轻声唤醒安陵容时,她正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过了片刻才迷迷糊糊地回应。“本宫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去备一盏浓茶来吧。”今日是安乐公主的洗三之日,她必须精神饱满地到场。望着镜中眼下泛青的容颜,安陵容吩咐宝鹂为她细细地敷上几层脂粉,以便掩盖疲惫的痕迹。安乐公主体质虚弱,因而洗三宴办得相对简单,流程安排的也没有那么繁琐。除了禁足的戾妃、端妃和莹嫔外,其余后妃们纷纷送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安陵容准备的是一把刻有“长命富贵”字样的金制长命锁,这是她特地请母亲前往京郊的皇家寺庙找大师开过光的。沈眉庄虽曾险遭华贵妃的毒手,但对身体孱弱的年幼安乐公主却带着一丝同情,她送的是一对精巧的银制长命锁和一对小银镯子。瞧着因碰到凉水而啼哭的安乐公主,沈眉庄眼中流露出了羡慕。陈太医月前就说她的身子调养得差不多了,可准备受孕。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沈眉庄默默发誓,若是有幸再孕,定当倍加保护自己的孩儿。近来侍寝时,沈眉庄明显察觉到皇上的力不从心,这让她意识到需要早做打算。无论将来生下的是阿哥还是公主,都将是她未来的依靠。其实采月和采星二人私下里提议过,让她将在寿康宫不受重视的胧月公主抱到膝下喂养。但沈眉庄一看到那个孩子就会想起曾经愚弄她的甄嬛,心中便生出一股抵触。沈眉庄轻轻地摸着腹部,决定回去后让陈皮来一趟,为她开一个能助孕的真方子。安乐公主的洗三宴过后,安陵容从卫临口中得知,兰妃、惠嫔、祺贵人与何贵人都在服用助孕的药物调理身体。“卫太医,你可有景仁宫那位的消息?”安陵容轻声问道,心中盘算着废后的龙胎应该已有两个多月了。“娘娘,微臣偶然间听同僚提及,戾妃娘娘近来行为异常,不配合太医诊脉,也不让外人近身。”“日常起居只让秋答应伺候,连掌宫太监江福海都无法接近。”“同僚甚至怀疑戾妃娘娘是否患有脑疾。”卫临将他和药童听来的消息一一上报。“好,本宫知道了。你”安陵容正要继续询问关于寿康宫的脉案时,门口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话。“卫太医你先给八阿哥和昭华公主请脉吧。”安陵容一边吩咐,一边朝外面走。“臣妾给皇上请安!”“容儿,快起来。”大踏步过来的皇上顺势将人拉起来,摸着她冰凉的小手,不由关切发问。“这天愈发冷了,你怎不多穿些衣裳?”“臣妾多谢皇上关怀。今日卫太医前来给弘曜和昭华请脉,您也知晓他们两个娃娃不太配合。”“臣妾就陪着他们在大厅里多玩儿了一会儿,这便不觉得冷。”“朕记得天冷后内务府会送炭火过来,在正殿多加几个炭盆吧。”永和宫里还有三个孩子,若是染上风寒又要经历一番折腾。他膝下子嗣不多,还是尽早预防为好。“皇上英明,臣妾这就吩咐人去添加炭盆。”天气渐凉,前朝事务似乎也变得轻松起来,皇上有大把的时间在后宫走动。安陵容一个眼神示意,宝鸽便明白要准备什么样的晚膳来迎合皇上的口味。无论皇上去了哪里,最惦记的还是永和宫里的膳食。弘曜和昭华比哥哥弘瞻更加活泼好动,两人看到皇上也不怕生,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一人抱着皇上的一条大腿。“爹爹”他们两个赛着喊,非要皇上答应才停止。得到回应后便哈哈笑,又开始新一轮的呼唤。皇上一手抱一个孩子,他含笑问道。“容儿,怎不见弘瞻的踪影?”“回皇上,弘瞻听说臣妾的弟弟已开蒙,就闹腾着要读书。”“臣妾拗不过他,便派了小林子给他读《三字经》和《百家姓》这类简单的开蒙书。”“弘瞻倒是个坐得住的孩子,每日不听完一遍,都不肯出门。”安陵容轻轻摇头,感慨着孩子的转变。她还没享受够弘瞻的依赖,他就变成了个乖巧的孩子。这猛地一转变还怪不适应的。“走,咱们瞧瞧去!”皇上曾经将所有的期望放在了烂泥扶不上墙的弘时身上,这乍一听到自家老六好读书,就来了兴致。抱着两个逮着他涂口水的白嫩娃娃就往外走,安陵容连忙跟上。站在门口的皇上听着里面奶声奶气地跟读声,没有出声打扰。他欣慰看着胖乎乎的一团,脑子里快速的闪过什么。皇上耐心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正殿。“皇上,您擦擦脸吧。”安陵容将热乎乎的帕子递过去。弘曜和昭华两人可没对他口下留情,皇上的脸上早已冰凉一片,带着热气儿的帕子附上去,整张脸都暖和了起来。,!想到方才在东偏殿门外见到的那一幕,皇上按捺住想要让弘瞻到尚书房读书的冲动。夏刈查到了一些事情,眼下弘瞻还小,不宜过早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晚膳后,屋里只剩下安陵容与皇上二人。安陵容给皇上续了一杯清茶,默默地待在一旁没出声。她敏锐地察觉到皇上心里藏着事情。皇上喜怒难辨,很少在她面前表现出来。整个后宫能让他吐露心事的也只有在甘露寺受苦的甄嬛。安陵容从来都不是皇上愿意倾诉的人。她有这个自知之明。天色渐渐变暗,坐在榻上沉思的皇上终于有了反应。他一抬头,就瞧见在朦胧的烛光下忙活着的女人。她手中的针线翻飞,不停地穿梭在布料之间。瞧着她浑身散发着的温柔光辉,皇上就知晓淑贵妃在给孩子们缝制衣衫。“容儿,弘瞻他们的衣衫自有宫人代劳,你何须事事亲力亲为?”“皇上,臣妾从前的衣衫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也想弘瞻、弘曜和昭华他们能穿上母亲所制的衣衫。”弘瞻的读书声时时刻刻在提醒她,孩子们终将长大,会一一离开她的身边。她想让孩子在膝下时尽可能的过得舒心,也想让他们记着,不管在外面发生什么,她这个娘是他们一辈子的退路。祖宗定下的规矩,阿哥满六岁要离开生母身边去阿哥所,公主同样也是如此。皇上是个重规矩的人,即使安陵容心中对孩子有再多的不舍,也不会没分寸的哭求他将孩子留下。“容儿,你是位难得的好母亲。”皇上宽厚的大掌搭在她的肩膀上,发自内心地感慨。“弘瞻他们去了阿哥所后,每旬能回来看你,你也能送东西过去。”“皇上,臣妾明白。祖宗定下规矩,也是为了孩子们好。”安陵容垂下眼眸,弘瞻差不多到了记事的年纪,有些东西该慢慢灌输给他了。幸好阿哥所那边只有大公主,不像先帝爷时住的阿哥都挤不下了,还个个心藏奸计。“容儿,你能想通便好,朕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同你说。”安陵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含笑看向他,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柔顺样子。皇上看着满心信任着他的柔弱女人,话到嘴边一转。“朕派人去太医院打听过,容儿你的身子早已恢复,要不再给朕添个阿哥?”“臣妾都听皇上的。”安陵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露出的耳朵尖泛着红。垂下头的她眼皮微颤,皇上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在做铺垫。“容儿,你都给朕生了三个孩子,怎还如初入宫般害羞?”打趣着人的皇上将娇小的女人抱着朝里间走。张五味说过,他的身子虽然受损,但若是同房的女子身子康健,会有一定的几率有孕。放眼后宫之中,再也没人能比淑贵妃的身子更好。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软榻之上,皇上将满脸红晕之人放下去。安陵容轻轻地抬头望向正在脱外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羞涩。“皇上,时辰尚早,要不晚些入寝?”“朕想早些与容儿共度良宵,你说这该如何是好?”皇上没等她回复,就笑着将安陵容紧紧地搂入怀中。两人靠得很近,皇上的呼吸在安陵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丝的温热和痒意。温馨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皇上突然开口。“容儿,你可知朕为何如此喜欢你?”安陵容微微一愣,将头往皇上那边凑得更近。“臣妾不知,还请皇上明示。”皇上的大掌抚上她如瀑的青丝,轻笑一声,温热的唇贴近她的耳边。“容儿你温柔体贴,只有在你身边,朕才能放下所有的防备。”安陵容明白,偌大的后宫之中,像她这样家世低微之人几乎都找不出来。母族式微的后妃几乎翻不起任何风浪。若非她有系统相助,接连生下三个孩子,她的下场怕是和端妃以及欣贵人差不多。看来皇上好似要与她谈心,安陵容静静的听着没说话,不过紧紧的抱住了皇上,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感情融入到这个怀抱之中。皇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回应。“先帝骤然驾崩,朕仓促上位,前朝后宫一片混乱。即便朕夙兴夜寐,勤政爱民,这其中依旧有很多隐患还未处理好。”“兰妃和莹嫔的入宫就是各方博弈的结果。”“皇上,臣妾”“容儿,你听朕说。朝政腐败,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不断,朕在这个位子上也难。”说完心中憋闷的皇上狠狠的吐出一口气,他一低头,就瞧见了怀中满是泪痕的小脸。“皇上,您受苦了!”“臣妾膝下有三个孩儿要照看,本就分身乏力,还请皇上收回手中的宫权。”皇上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重点还在兰妃和莹嫔上。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安陵容索性主动提出放弃宫权。“皇上,臣妾想再给您生一位阿哥。”“好,还是容儿懂事。朕这就满足你的心愿。”皇上笑着亲吻了安陵容的额头,珍惜地将人搂在怀里。随着帷幔落下,床内一片昏暗,宝鹊轻手轻脚的将帷幔中扔出来的衣裳一一收好。“苏公公,深夜寒凉,小厨房里炖了汤,您请到小间里坐坐。”苏培盛听着屋里传来的熟悉动静,笑着应下。他随手指了一位小太监守着,就熟门熟路的进了小间。一踏进去,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驱走了他身上的寒气。看到靠墙放着的一张小床时,苏培盛笑眯了眼。淑贵妃娘娘可真细心,连他歇息之地都准备好了。一大碗暖身的骨汤面下肚,苏培盛看着收碗的宝鹊,状似不经意的感慨。“今个儿太后娘娘派竹息姑姑到养心殿给皇上送汤,杂家瞧着那汤可真鲜呐。”“兴许这天儿凉了,汤没了热气,皇上一点儿都没动。”“可否劳烦宝鹊姑娘明早给皇上也下一碗骨汤面垫垫肚子?”听出言外之意的宝鹊连忙应下。“苏公公,还是您考虑周全,奴婢这就给小厨房传话。”“公公伺候皇上劳累,您先眯会儿,等差不多到时辰了,奴婢再差人来喊您。”隔日皇上一走,宝鹊就将苏培盛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上报。“看来本宫猜的没错,太后向皇上施压了。”从皇上昨夜的表现来看,估计前朝也没消停。前朝与后宫一同使力,这后宫又要起风波了。她看着小药柜中的药丸,心中有了决定。兰妃侍寝之后必然要掌管宫权,她身后还有太后撑腰,这样的环境下没必要再怀上孩子。不久后,敬妃传来了消息,皇上以让她专心照顾七阿哥为由,收回了她手中的宫权。安陵容微微一愣,身后没有家族支撑的后妃就是这样的命。“含珠,六阿哥前两天还在念叨七阿哥,你回去转告敬妃,让她闲暇之时带着七阿哥过来玩。”:()安陵容重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