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后天气转暖,降谷零脱去风衣,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白衬衣。
稀薄的月色下,穿梭在无人街道的白色马自达泛起一层金属冷光。
脸上有疤的男人上车后,说了一个下车地点,便开始沉默。
降谷零借着看车内后视镜的间隙,观察起副驾男人的状况,被观察的人则自顾自打起电话。男人冲着对面瞎聊了几分钟家常,俨然一副加班到深夜的普通社畜模样,就仿佛这些天持续和降谷零联络的人不是他。
挂断电话,男人才蓦然沉下脸色,换上另一副面孔。他本就骇人的爬着烧伤般疤痕的脸上凝着一层冷意,仅仅只是蹙眉这样简单的动作,威压便如有实体般渗透出来。
他收起手机:“看样子车上没有窃听设备。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黑田兵卫,受前任警视厅总监之托,前来接应你。”
刚刚那通电话是他用来试探手机信号是否正常,以及车内是否存在信号干扰的。他会先装成普通路人的样子,给泽田弘树打去一通无关痛痒的电话。再由泽田弘树分析信号稳定情况,给出是否被窃听的结论。
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大半夜把年仅九岁的孩子从床上摇起来工作。但是没办法,谁让泽田弘树是全日本乃至世界响当当的电脑天才。
在能换来成千上百人幸福的绝对正义面前,黑田兵卫只能认同牺牲天才少年的睡眠和身高。
黑田兵卫看向降谷零:“降谷零,你应当知道我是谁。”
降谷零也沉下脸色,严肃起来:“黑田先生,您于五天前突然联络我,并阻止我联系原本的联络人……公安部还有内鬼?”
按理来说,接到组织的暗杀任务后,降谷零原本应该把任务细节和需要公安部配合的工作内容详细地告知风见裕也,再由风见裕也汇报给公安部部长。但黑田兵卫突然发来短信,阻止了他。
黑田兵卫点头:“除了已死的大河俊,警视厅公安部还存在其他内鬼。”
降谷零略微沉默,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镀着一层惨白的月光。短暂但对降谷零而言无比漫长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诸伏景光会暴露,也是因为这个内鬼?”
黑田兵卫似有所感,他瞟降谷零一眼:“没错。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诸伏景光的死恐怕和内鬼脱不开干系。”
“降谷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失去过挚友。但你是日本警方埋藏在组织最后的卧底了,务必要沉得住气。”
“……嗯,我明白。”
降谷零的声音沉甸甸的,像阴暗角落里一块吸满水的海绵。握住方向盘的手用力攥紧,青筋在手背暴起。几个呼吸的时间,降谷零重新调整好心情,僵硬的肌肉却依旧紧绷。
左耳处的蓝牙耳机有节奏的闪动着,蓝色荧光跳动的节奏与心跳无异。这是诸伏景光留给降谷零的最后的礼物,也是他最后的念想。
——起码某位把小景拦在卧室门外,让小景委屈到差点掉小珍珠的卧底先
生是这么以为的。
过去一幕幕不停翻涌,珍贵的回忆似画卷般展开。降谷零平缓开口,尾调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知道内鬼的身份了吗?”
黑田兵卫摇头:“不清楚,内鬼的事不由我负责。”
“由谁负责?”
“不知道,我只负责接应你,并把情报告知我的上司。”
降谷零借着等红绿灯的空当,扭头看向黑田兵卫:“你是公安?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没见过是理所当然的,我之前一直在长野县的刑事部任职。顺带一提,我未来可能会是你的上司。”
上司?
降谷零瞄黑田兵卫一眼,猜测他警衔应该不低。
但这也让降谷零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看样子内鬼的事比我想象得还要严重,不然上面也不会特意从其他地方调派公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