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很多人面露不悦之色,却也不能说他满嘴胡言乱语,就算想要反驳,那也得有理有据才行。
起码在荀轲自己所言的观念之中,一切都是自洽且合乎逻辑的,且相当成熟而完善。
当年顾担留给他的难题,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式,也提出了自己的解决之道,供天下人品评。
讲完这些之后,荀轲也走了下来,回归听众的席位。
“下一位,有请游历诸国的武道宗师,杨朱来讲述心中理念,如有反对者,可举手示意。”
又一次传唤之后,杨朱登台。
他身着道袍,看上去年纪也已然不小,但精神很好,而且面相颇为和善,不显锋芒,他并未急着讲述自身理念,反而是先对荀轲所言之事先略略评点了一番。
“荀轲所提之性恶论,吾亦甚是赞同。人之性恶,天之理也!”
借此,杨朱说道:“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善治外者,物未必治;善治内者,物未必乱。以若之治外,其法可以暂行于一国,而未合于人心;以我之治内,可推之于天下。”
人人治内贵己,互不侵、损,人人自重自爱,不就各安其所,天下治理了吗?
“以生死论之,人人如是。人生有贤愚、贫贱之异,而死皆归为腐骨,宗明帝与墨子无异。生而有时,贵己为先。生难遇而死易及,生寻其乐,死复尘土,固以存我为贵。
自纵一时,勿失当年之乐;纵心而动,不违自然所好;纵心而游,不逆万物所好;勿矜一时之毁誉,不要死后之馀荣;不羡寿、不羡名、不羡位、不羡货,乃可以不畏鬼、不畏人、不畏威、不畏利。
顺自然之性,物既养生便当享用之,不可逆命而羡寿,聚物而累形,丰屋美服,厚味姣色,人之欲足也。此乃全性保真之道,轻物贵己之术!”
杨朱侃侃而谈,直接借用了一番荀轲的观点。
他言贵己,却并非是损人不利己,而是既不损人利己,也不损己利人,只要人人皆如此,那就没有了宗明帝,也没有了墨丘,又哪里来的争斗呢?
相比之荀轲一整套的组合拳,杨朱单从人性出发,点明了自身的观念。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台下很多人都已经捂住了耳朵,表明自己的蔑视。
还有一些人已经在底下小声开骂了。
然而杨朱根本不在乎,笑呵呵的走下台去,相当有风度。
他前脚刚刚下去,主持这场论经的官员便立刻跑上来说道:“
邹聃来到台前,排除掉最开始,也势必第一个的禽厘胜,他算是第三个上台的。
这足以说明他的观念已经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同。
“我比较赞同荀兄对于天地的看法,只是需要更加具体一些。”
来到台上,邹聃竟学那杨朱,先挺了荀轲一把。
不同的是,杨朱赞同的是性恶论,而邹聃,赞同的是荀轲对于天地的认识。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很早之前,先人们便已对自己所生活的地方有所认识,而对于更大的,未曾触及到的地方,也给出了一个解释,合起来,便是宇、宙二字。
宇为空间,宙为时间。
邹聃乃是清平子的徒弟,方士出身,深刻明白一张嘴就引人瞩目有多么重要,率先抛出宇宙本身的观念,也因此而来。
“宇宙之内,万物以分阴阳,视为善恶,视为利弊,视为得失,视为好坏,皆存乎其间,自演自成,莫出其中,莫出其外。阴阳者,有名无形。”
邹聃说道:“阴阳演化,五行相生。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此五行显照世间一切,密不可分。”
他将一切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便是宇宙,包含四方上下、古往今来的所有。
而宇宙之中,阴阳统筹一切,万物两两对应、相反相成的对立统一皆由此二者而来,即万物负阴而抱阳,阴阳交感,便是宇宙。
宇宙是一个概念,阴阳则是概念本身的表述。
阴阳再演化为更加具体的五行,最终变成了人们眼中真正能够看到,感受到的现实世界。
只是其言已过于宏大,台下很多听众虽然确信自己未曾漏一字,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竟已经有些听不懂了。
台下,顾担看向身旁的清平子,在夏朝二十五年,清平子又回来了,“这是你教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