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庭头被砸得血肉淋漓,鲜红的血顺着石柱缓慢流下来。
明尽急得拍他的手,啊啊啊地叫着。
李香庭仍不撒手。
刺刀落在他的脖子上,日本兵大骂一声:“让开!”
明尽徒手推开刀尖,手被划破,还在奋力拉拽李香庭,急得张着嘴,一张一合,突然说出?几个字:“给,给——给——”
李香庭看向?明尽泪流满面的脸,听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给……给他们。”
他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和血一起?,渗入石柱一条条流畅优美的线条里?。
耳边全是明尽的声音:
“给他们……求求……你?……放……放手吧——”
“活着。”
……
因为怕日本兵抢马,这段时间李香庭一直把马养在林里?,就是来回?城中也不敢骑行,宁可步行十几公?里?,可吴硕伤势严重拖延不得,他便把马牵过来,挂上拖车,跑到城边,让明尽再把马骑回?去藏好,和王朝一拉车送吴硕去医院,取出?子弹,住了下去。
第二天上午,王朝一在病房守着,李香庭去了趟日本驻寂州宪兵司令部,可日本兵把他拦在外面,不让进去。
医药费也没着落,李香庭迫于?无奈,去当?铺把曾经陈今今给自己买的西装背心给当?了,老?板只给了三十个铜板。
他买了几个馒头送到医院,叫王朝一照看吴硕,自己回?寺庙看看具体?被抢了哪些东西。
明尽睡着了,李香庭清点完,去烧了炷香,就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坐着。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这屡次三番、光明正大的抢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自己所做之事,到最后会是一场空吗?
李香庭一夜没睡,坐到快天亮,思?考了许多。他还是不愿放弃,把早饭烧好,寺庙清扫一遍,换身干净的衣裳,又去了城里?。
宪兵司令部没开门,李香庭就在门口等着,一直到近八点,酒井渡出?现了。
他赶紧迎上去,瞬间被两个日本兵用枪指着。
李香庭举起?菊川造送给自己的画与字,用日语呼唤:“酒井中佐,酒井中佐!”
酒井渡从车里?看到他,叫司机停下,把人叫了过来。
李香庭赶紧走过去,弯下腰,同后座的人打招呼:“早上好,酒井中佐,我是菊川佑先生的朋友,这是他之前送给我的字和画,您能不能抽出?几分?钟和我谈一下?”
酒井渡一脸严肃,唇线紧抿,接过字看了下:“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是这样的,前天贵方几位士兵去了华恩寺,拿走了我和同事几幅临摹品、半截石雕柱子和一尊彩塑佛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在想?,太君们品鉴完了能否归还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