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到公司开会,特助跟他说:&ldo;早上来了一个给您的快递,同城寄来的,我给您放到办公室去了。
萧津渡脚步微顿,拐到办公室,一眼看到桌上放着的一个看着外观普普通通没什么奇怪的黑色纸盒。
他走近,随手打开。
里面有一个金丝楠木盒,雕刻着两条锦鲤,小鱼栩栩如生地在底金色里游动,恍惚间仿佛水光荡漾,宛如秋日里山河下浮光跃金,那金色层层叠叠地蔓延,有种日落西山不復还,再也回不去之感。
挑开盖子,里面小盒陌生又熟悉,也是一个金丝楠木盒子,其中躺着一只通透如冰澹澹流水的鐲子。
用一个更大的金丝楠木盒,装着那个放鐲子的小盒子。
萧津渡花了一早上在琢磨这是什么意思,是她觉得,这鐲子很珍贵,值得珍重对待呢,还是她也还不了他什么,只能是一个空盒子,她知道他喜欢金丝楠木,因为知道他爱普洱茶,而普洱最喜用这样的盒子来装,她也知道他爱养鱼,喜欢锦鲤。
合上盖子,萧津渡将东西丟入一个抽屉中,没再看过。
北市的盛夏总是燥热的,漓园一整日的蝉鸣鸟叫,星闕花园更是,萧津渡换了几处住处都觉得不喜欢,聒噪得很,想着再买个平层住,安静安静,又觉得一时半会也搞不完这个事,所以也拖着没有去办。
以前他是最爱原生態的环境的,山水池林,鸟跃花漾,不是中国人到头来都最爱的环境吗,他少走几十年弯路,就喜欢这种退休生活,养养鱼,看看树,听着风声树晃阳光在树缝里碎成斑斑点点如星空坠落,多愜意。
但忽然就不喜欢了,什么都觉得毫无新意,明明不错的日子却觉得这辈子就如此到头,属实无趣。
六月三十日那天,某个人的生日,他把金丝楠木的盒子从公司拿回家,丟到漓园的书房中,转头去了江南度假。
荣晟最近在那边搞了个新行业,一直悲催地在没日没夜加班,让萧津渡没事过去给他续续命,他就去了。
萧津渡在江南有两个院子,挨在一起的。十几岁时他从美国休復活节假回国,随当时在江南出差的大哥在览市待了一阵子,爱上了江南的气候。
四月的江南沿海,风都是醉人的,不像京城那极端的玩意,严寒酷暑,四季分明,把人往死里折磨,没点暖气寒气真是活不了一点。
他当时看上了一个堪称风景如画的院子,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瓦房分布在绿意延绵的院中,闹中取静如山中隱居。
隔壁有个一模一样的,那个片区就是这样设计的,两个两个的挨得近,他嫌弃和別人那么近没有隱私,就两个都买了。
大哥当时觉得他一身紈絝毛病,一模一样的院子还要买两个。
他当时说一个他要挖成鱼池养鱼,但是听到消息的物业紧张兮兮地跑来跟他说政府估计很难批下来,这是宅基地,三亩多的面积,搞成鱼池在这一片区里太另类了,要是其他人见了纷纷效仿,那小区就变成养鱼基地了,他要是在院子里挖个小池子陶冶情操那是没问题,不会有人来管,流水游鱼是生活中的诗情画意嘛。
后来回了美国,再后来到2017年回北市接任萧安,也早忘记十几年前流连的江南温润气候。
那是多么久远的年少悸动了,而人都寡情,需要常常见面联繫才能维繫感情,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这一阵到览市,在飞机上他完全没想起自己在那儿有房子,是荣晟说去他家里住的时候,脑海中才有一丝丝记忆被抽丝剥茧,顺着六月燥热的风烧起来。
那两个院子一直有物业定时打理,倒也没有野草丛生瓦片凋零。
萧津渡住了几天,对江南旧情復燃,也不觉得虫鸣鸟叫烦人了,也不觉得树影绰绰阴暗沉闷了,他觉得是换个环境,人心態也好了,精神也不错了。
总而言之,心里那个人,快死在他血液深处化成灰了。
就是一个人住两个院子实在是奢侈,到隔壁去还得开车,想要打通院墙走路也麻烦,总之隔壁那房子很多余。
萧津渡想把房子卖了。
荣晟得知消息,跟他说:&ldo;你送我得了,老子正烦透了那个望海的平层呢,一天从早到晚的浪声,吵得我不安生。
顺着萧津渡脚后跟从北市来江南避暑的楼靳抽着烟说他:&ldo;你最近不是一天二十五个小时待在公司加班吗?还能被浪吵到?真他妈欲加之罪,干脆让览市政府给你把海填了得了,造福全城。
萧津渡笑了声。
荣晟黑脸。
楼靳和萧津渡说:&ldo;他最近公司不顺,搁这发閒气呢。
这种和掛鉤的影视公司萧津渡是没兴趣的,荣晟拉他投资他也只愿意走正规程序让公司的评估团队去办,评估完了给了一点小钱,多一分都没有,不愿意像以前一样,有些不错的行业他会自己另外投入一份,甲方乙方都是自己,双贏。
影视公司嘛,说白了靠明星吃饭,明星又是贼不稳定的一个职业,网上天天爆料这个明星出轨那个明星吸毒的,影视公司天天开大会善后,这就有点老一辈靠山靠海吃饭的味道,得投入大把的精力养殖,还不一定养了就能收割,纯看天。
总而言之,靠別人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他现在特別不喜欢把命运掌握在別人手里的感觉,妥妥的赔本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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