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急三火四赶到维康医院十一楼的时候才发现,张力维不仅病了,而且病得还很重。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他一直说头疼的厉害,或许病变早就开始了,只不过并没引起足够的重视而已。
整个十一楼所有的病房随即被清空,患者一律被请到了其他楼层,而且在楼道和电梯口都安排了保安值班,他下电梯的时候,如果不是小玉打发老罗锅出来迎接,根本就进不到病区。
张力维的病房外,站了十多个人,有几个他似乎有点面熟,想来也许是小玉过生日那天的宴会上见过。他走过去的时候,本来鸦雀无声的人群发生了轻微的骚动,大家都投来惊讶和质疑的目光。
病房是里外套间,小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他进来了,站起身几步走了过来,径直扑进他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没法子拒绝,只好无奈的拍着小玉的肩膀,轻声安慰了几句,然后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这才进到里屋,守在病床前的值班医生赶紧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朝他点了下头。
张力维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脑袋上包着一个纱网绷带,原来总是一丝不乱的头发不见了,被剃了个光头,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在头顶的左侧打了两个孔,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
看着面前的一切,他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不论你是枭雄还是草包,也不论你腰缠万贯还是身无分文,在疾病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张力维是如此,史密斯也是如此,当病魔袭来,财富、名声、地位、金钱,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一文不值,只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张力维的呼吸有些急促,并伴随有轻微的鼾声,由于这段时间一直在ICU病房,他对各种生命体征监控设备也基本了解了。看了眼上面的各项数值,都在正常值范围之内,这说明手术应该算是很成功的。也许是这两天习惯了,他伸手诊了下张力维的脉,感觉脉象短促,身体很是虚弱。
小玉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也不说话,还在轻轻抽泣着。
“昨天晚上我跟他聊了一阵,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什么时候发现病了呀?”他低声问道。
小玉叹了口气,转身出了病房,他也跟了过去,到了外面的客厅,小玉才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喃喃的说道:“昨天晚上公司出了点状况,保安部的经理,就是帮着我联系去看守所的那个王胖被抓了,同时被捕的还有财务总监,可能一股急火吧,突然就发病了,司机说,也就是你刚走没多大一会儿,幸亏送医非常及时,不然的话,要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今天早上才被发现的话,那就彻底没救了。”
他听罢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心中暗想,都说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可张力维这样的人,恶事坏事做了这么多,竟然像是有神灵保佑似的,总是能化险为夷,看来,是人家的运数未尽,天不灭曹啊!
可转念一想,又觉着这个想法有点偏颇,张力维这种人,似乎不能简单的用好与坏来下定义,再说,人家已经重病在床,自己还埋怨老天爷没要了他的命,这是否有点不太厚道呢。。。。。。
算了,张力维现在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个病人,而我,是个医生!他默默的想道,还是祝他早日康复吧。
小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继续幽幽的说道:“你知道嘛,叔这一倒下,感觉天都塌了,现在公司里一片混乱,我又没有管理企业的经验和能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两个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谢东抬头望去,感觉都有点面熟,尤其是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瘦高男人,肯定是在小玉的生日会上见过的,依稀还坐在一桌,应该也是维康集团比较重要的人物。
“董事长醒过来了吗?”戴眼镜的男人轻声问道。
小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医生说,即便是微创手术,最长的昏迷期也可能有好几天,不会这么快苏醒的,你这么着急干嘛?还是那句话,一切必须等到叔神智恢复才能做决定,在此期间,任何人也不许动公司的一分钱。”
眼镜男皱了下眉头,嘴角微微扬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另外一个人则微笑着说道:“其实,顾总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董事长虽然病了,但公司还要正常运行呀,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要是董事长一直不醒的话,我们也该早做打算嘛。”
小玉瞥了他一眼,冷笑着道:“没有万一,放心吧,叔叔用不了几天,就会苏醒的,你们现在这么逼我,就不怕叔醒了之后,找你们算账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再说这也不是逼你啊,公司我们也有股份呀,咱们都在一条船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条船沉下去啊。”那个叫顾总的有点急了,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旁边那位见状,赶紧轻轻扯了他一下,然后用眼睛瞥了眼谢东,示意有外人在。
顾总也看了眼谢东,冷笑了下道:“没事,这是大小姐的师父,咱们董事长恨之入骨的座上宾。”说完,继续转向小玉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必须得做两手准备啊,你以为昨天晚上的事是偶然的吗?日报上写文章的那个丁浩然,她的真名叫丁苗苗,是前市委副书记、宣传部长关老的外甥女,这种身份的人既然敢跳出来,那一定是有后台的,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董事长一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的。”
小玉明显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写文章的那个人是丁苗苗?就是晚报的那个丁主编?”说完,瞥了谢东一眼,表情很是复杂。
“是啊,这个女人在省城的新闻界,是响当当的角色,市委市政府里有好多干部,都是关老的门生故吏,这么说吧,她公开写质疑维康的文章,绝对不是脑袋一热,这里面没准有什么说道呢!要是张董不病,也许还有解决的办法,现在他这么一倒下,谁能扛得起维康这面大旗?这么多年了,大家跟着董事长没少挣钱,但我们毕竟都是小门小户啊,禁不起大风浪的折腾,所以说,我也不是代表自己,看门外那些人了吗?大家也都是这个意思。”
小玉沉默了,低着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另外一个人也凑过来说道:“我们刚刚问过主治医师了,董事长的出血点位于脑干附近,出血量超过60毫升,由于位置特殊,不能采用开放性治疗,而这种微创手术是有一定局限性的,医生也说了,很有可能醒不过来,即便醒过来,脑组织损伤也是不可逆的,恐怕思维和智力都会受影响,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小玉突然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闭上你的乌鸦嘴,给我滚出去!”
两个人一愣,顾总随即也把眼睛一瞪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出去,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我跟着董事长南征北战打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说完,走过来便要去薅小玉的衣领,却被谢东拦住了。
“姓谢的,这里没你的事,请你让开。”顾总轻蔑的说道:“我是维康集团的股东,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你不要跟着瞎搅合。”说完,比比划划的又冲小玉过来了,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道:“有娘养没娘教的野种,今天我就代董事长好好教训教训你。”
这二人,是维康集团的两个比较大的股东,也是跟了张力维很久的人,或许他们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要求马上召开股东大会,重新推选一人代理董事长职务管理公司,当然,其目的就是要将自己的股份折现抽出去,避免这艘大船沉没之时,自己也血本无归。
小玉当然不同意,尽管她对企业管理一窍不通,但坚持要等董事长醒过来再说。于是这二位串通了其他股东,上演如今的这场逼宫大戏。
小玉毕竟是个刚满十九岁的孩子,别看说话口气很强硬,其实是色厉内荏,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壮胆而已。张力维在的时候,所有人对她都毕恭毕敬,宠得像个公主,可如今张力维一病倒,失去了庇护,顿时就没了主心骨,见顾总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过来了,本能的闪在了谢东的身后。
顾总也不是省油的灯,全然没把谢东放在眼里,见小玉躲在了他身后,伸手便想将他扒拉到一边,不料手还没等碰到谢东的衣服,整个人便横着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墙上,眼镜也飞出去好远,躺在地上,疼得他嗷嗷的叫了起来。
门外的人听见病房里有动静,顿时便涌了进来,一时之间,病房外的客厅里挤进来十多号人,张力维的司机也在人群中,见此情景,分开众人,几步挡在病房的门口,大声喝道:“你们他妈的想干什么?董事长还没死呢!你们是不是活够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看门狗而已!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人群里有人高声骂道。
司机也不含糊,突然从衣服里面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军用刺刀,端在手里大声喝道:“操你妈的,刚才谁说的,再说一遍!”
这个举动还真把这帮人镇住了,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看看枪刺,瞅瞅谢东,再瞧瞧躺在地上哼哼的顾总,一时都懵了。
“董事长,您醒了啊!”病房里的医生突然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