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裴林耳中?。
他记性?很?好,完全不需要重?新回看?节目就能立刻想到录制现场杨院长说的话。
他拿起手机,找到杨院长的联系方式,编辑了一段恭喜的话语发了过去。
语气很?客气,内容却十分真诚。
没想到,杨院长回过来?一个?电话。
“杨院长?”裴林接起,先恭喜了一番,“这么大的荣誉,您又为国家做贡献了。”
杨院长却谦虚地不愿多提这些:“这是一个?团队的功劳,不可?能全揽在我身上。”
他找裴林,却是为了告诉他另一件事:“裴老师,先前录节目的时候,有?件事情不晓得您是否还记得。”
“您说。”
“……”杨院长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善言谈,他思索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儿子……以?前,我老希望他能去学钢琴,能继承我年少的愿望。”
裴林想起来?了,当时他还曾委婉地安慰过杨院长,或许杨院长自?己正在做的研究,会成为另一种让耳聋患者能够听到外界声音的“钢琴曲”。
不等裴林回答,杨院长又说:“录过那一次节目后,我想了很?久。我没有?实现的梦想,那只是我自?己的梦想,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强加在我儿子身上——我怎么能把我的遗憾强加于他、让他来?帮我实现呢?我犹豫了许久,纠结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我告诉我的儿子,从前那些逼迫,那些强迫他认真练琴的事情,都是我做错了。如?果他不喜欢钢琴,那么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我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逼迫他。”
裴林安静听着,只偶尔应一声。
“我的儿子……他已经在日复一日的、长年累月的严厉中?变得内向,不愿与我多做交流,当时只是木讷地应了一句,过后,还是像从前一样按时练琴。”
说到这里,杨院长苍老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我很?自?责,我觉得对不起他。可?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向他道歉。”
杨院长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明显的哽咽:“可?是,裴老师,你知道吗,后来?,我儿子他、他竟然跟我说……他说,或许一开始他曾经心存不满,或许怨恨过我、怪过我,但?现在、现在……他现在,是真的很?喜欢音乐,很?喜欢钢琴,他喜欢那些干净清脆的声音带给别人的快乐。”
裴林心里一动。杨院长不善表达,可?这最简单的话语,带给他的震撼竟如?此强烈。他由衷地感叹道:“那真是太好啦,他不再是为了实现您年少的梦想,而是真的在是实现自?己的愿望……这真是太好了。”
杨院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这是我……这真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挂断电话后,裴林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一些关?键字,很?轻易地找到了杨院长儿子的信息——就在不久前,他参加了一次钢琴比赛,获得了不错的名次。
在比赛相关?的新闻报道中?,并没有?提及这个?孩子有?位厉害的医学泰斗父亲。他不再是“某某某的儿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拿到了奖项的小钢琴家。
裴林看?得心里一暖。他转发了这条新闻到自?己的朋友圈,没有?点出任何人的名字,只配了简单的“真好”两?个?字。
几分钟后,裴仲世发来?了消息。
他像是时刻关?注着裴林的朋友圈,一有?点动静就会立刻出现。
他说:【这个?新闻我之前也看?到了,是你做过的那位嘉宾的儿子,对吗?[视频]就是这期节目。都姓杨,我猜可?能是。】
大约是刚刚才见证过一对父子的和好,裴林此刻看?到父亲发来?的话语,心中?竟也有?了些感动。他发了一个?“嗯”,回复道:【小钢琴家[棒]比我那时候弹得好。】
自?谦的话语,裴仲世可?不爱听了:【那没有?吧,你那时候弹得更?好,只是没继续往这行发展。咱林林有?更?厉害的赛道。】
他像是担心裴林不相信,很?快又补充道:【你妈亲自?认证的,可?不许自?己谦虚。】
裴林浅浅地笑了,道:“看?自?己家孩子当然怎么看?怎么好,我钢琴弹得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父子俩关?系有?所缓和,对于林粒的话题也不再那样敏感。林粒去世已经过去了三?个?年头,如?今,他们终于敢开口提起这个?人了。
两?人聊了几句后,裴仲世乐呵呵地说:“林林,最近有?空的话,回家吃个?饭吧。你太忙啦,好久没见你了。”
他还热情地邀请了江潮:“我记得上次你说,小江帮着你处理卫生间漏水的事,要不把他也叫上?请人家吃个?饭,谢谢人家帮忙。你平时忙,幸好有?人小江处处帮衬着,不然你自?己怎么忙得过来?。”
裴林翻了几下?日程表——过两?天刚好是播六休一的日子。
他心里软绵绵的,也不再有?拒绝裴仲世的想法,便应了一声,说:“过两?天我休息,就回去一趟。阿潮那边,如?果有?时间,我邀请他一起过来?。”
裴仲世高兴得很?:“嗳,好。你爱吃的菜我知道,小江爱吃什么,你也问问,咱弄得丰盛一点,好不好?”
裴林被他这副殷勤的模样逗笑了:“那行,我问问他,到时候联系。”
因为几天后要去裴仲世那里吃饭,江潮这两天在忙着?给他挑选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