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爷的脸色更凝重了。
父子俩进去摆下宴席,陪着几个人喝了起来,都是同乡,席上大家醉醺醺的聊起这次和简王府对账的事儿,其中有两位同乡有意无意的往小金爷那个方向引。乔家大爷没什么防备,直接说了,乔老爷背后生出一身冷汗来。
这一会儿乔大爷已经跟这几个人说起小金爷的长相了:“走路的时候昂首阔步,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瞧着有几分女相,人家说男生女相是有大福气的。”
“是是是,那些算命的先生都是这么说的。”
这些人还想多聊,乔老爷手里的杯子掉到地上,乔老爷一脸醉意的说:“老了老了,手不好用了。”
其他几位就说今日打扰了,趁着如今还没宵禁,赶紧走吧。
乔大爷醉醺醺,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得把人送出门,吩咐各处检查门窗,随后便准备回去睡觉。
乔老爷没有睡着。
那一年他来京城找银子的时候,碰到小金爷的额娘生病,当时金爷和他一块儿去寺庙里,说话的时候露出过几句口风,说小金爷的额娘出身不一般。
当时乔老爷以为是王府贵女,自然是出身不一般。当时还纳闷儿,这京城里面有宗人府,先王留下的女儿不该这么黑不黑白不白的嫁了人,而且满汉不通婚,金爷虽然看着气度不凡,到底身份不匹配,俩人是云泥之别,不该做一对夫妻,可偏偏成了夫妻,还生下了小金爷。
当时乔老爷也想过,宗室的女娃做出这种事来宗人府怎么可能会答应?不过因为后来此次与己无关,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回想起来,当年总总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今日抽丝剥茧,他有几分悚然而惊!
只怕金爷的死是人祸啊!
而去年全城抓贼也是人祸啊!
他的反应是:这两家生意还能做吗?
后来一想,简王府接了金爷的
家业了!
他皱着眉头,回想当初在茶楼写字据的时候,金爷说生意给小金爷,当时还带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说那是他的嫡子,如今再想想忍不住一声长叹,这里面的事儿不是一两句话能说请的。还是不知道为好!
如今这生意成了简王府的,小金爷也是王府的人了,生意还可以做,但是小金爷将来怎么办?
他想明日去王府拜见小金爷,不知道王府会不会放行?
又在想,自己知道了这其中种种不同,又该如何应对?
思来想去,觉得当初就不应该来京城,京城的水确实深啊!
第二天一早,他儿子宿醉未醒,他也没带儿子,早早来到王府求见,管家让他在等着,进去禀告老福晋和海棠。
老福晋正拉着海棠吃早饭,席间和海棠说起早些年在科尔沁的事儿,海棠正笑的前俯后仰,听说了这事儿让人给乔老爷送了早饭,陪着老福晋用完早膳换了装束才去见了乔老爷。
他以为昨日的事儿乔老爷没说完,就拿着昨日自己的条陈草稿纸去了,打算和乔老爷再聊聊。
一见面海棠说:“恕罪恕罪,来晚了,刚才陪老福晋用早膳呢,一时半会走不开。早餐您用了吧?”
乔老爷点点头,看看屋子里的人退下,小金爷铺开纸记着的都是昨日谈话的内容,他心里五味杂陈:“您看上喜欢做生意?”
“做生意是最简单的事儿,就是把东边的东西买卖到西边去,经年累月积累起家产万贯,这里最有意思的是从东到西见到很多人遇到很多事儿,斗智斗勇后还有万贯家资,这乃是美事儿啊!”
乔老爷点头:“小老儿也是这样想,昨日……有同乡来打听小金爷,态度急切,这些人和小金爷或许不认识……”
海棠立即收起笑脸,认真的跟他说:“您是本分买卖人,这是各方都知道的,日后和前几年一样,别问别管别打听,只管賺钱,其他的一概不要过问。”
“这……”
“生来就入这个局了,怨天怨地怨父母都没用,就如我刚才说的那样,斗智斗勇也是人生一件美事儿。您回去吧,无论谁问,就说今儿咱们商量瓷器的事儿,有些事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乔老爷扶着下人的手上了车,此时心情很难形容,一边是轻松一边是沉痛。最后一声叹息,罢了,咱们小老百姓,管好自己一顿三餐就够了。
他掀开车帘看了看越来越远的王府的围墙,如今小金爷没事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