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唐沢裕掌握了土门康辉与泥惨会勾结的证据,也即唐沢裕不是苏格兰,苏格兰的身份,就会落实到降谷零头上。
唐沢裕将解释的主动权交给漫画,这既是整起事件的唯一漏洞,也是他的第三次试探。
漫画给出了答复:实际出现在画面里的内容,是这两种解释一个也没有出现;土门康辉一案,作为工藤新一查案中的背景板,就这么被轻轻掠过了。
简直像默认了这样的结果一样。
暧昧不清,红黑不明,唐沢裕与降谷零都是苏格兰的嫌疑人之一,却谁也无法下定论。
唐沢裕的试探一共有三次,第一次是红黑篇里以pulque的身份发给自己的邮件,第二次是摆满街角巷尾的玫瑰,土门康辉的追杀动机是第三次;而这三次内容,全都没有被画面收录进去,连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唐沢裕若有所思地想,他似乎已经摸清楚漫画容忍度的底线了。
——只要能够让剧情精彩起来,悬念层出不穷,读者叫好不断;漫画并不会“完全”遵从客观发生的事。
和他最初的猜测不谋而合。
既然这样,只要继续有精彩的案子不断发生,三选一悬念迭起……
是不是意味着,偷偷见面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初春的夜晚风很凉,唐沢裕却因为这个猜测而轻度地兴奋起来,心脏将血液泵到四肢百骸,指尖微微地发着热。
早上他在警视厅的附近筛选出六个位置,在那里放上花。现在他重走一遍,步伐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起初的速度是散步,到最后几乎是用跑的。
唐沢裕跑过前五处,那里都已经空了,到了第六个地方,他的脚步才猛地一停。
他放在那里的花已经被摘走了,可比早上的墙缝稍低一点,一束玫瑰静静地放在那里。
一共七支的数量,花瓣还娇艳欲滴,它们被放上去的时候是傍晚,避开了高温与光照,现在还热热闹闹地绽放着。
唐沢裕停在巷口处,微微地喘着气。
然后他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逐渐演变成大笑;他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了,只好弯下身去,手掌撑住膝盖。
毫无道理的,他想起解锁的记忆中,回放的最后一段。
……
画面如电影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法槌敲响的动作是那样流畅,卷发的法官一锤定音。
“无罪释放!”
再出来的时候,一切便已经迥然不同。唐沢裕站在法院最高一级的台阶上,底下黑压压人头蹿动,上百台镜头对准了他,而他是那样笃定着自己要说的话。
因为它将被无数人引为圭臬,在无数张口中反复传颂。以至于几年后唐沢裕站在复印机边,还能用手机毫不费力地搜索到——
“审判的事归法律。”
唐沢裕举起话筒,璀璨的阳光下,这个年轻刑警的神情是那样坚定而无畏,他说:
“刑侦的本质,是还原事实。我们发掘真相,而不是判断真相。
一语言毕,唐沢裕后退半步,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阶下似乎有人自发地鼓起掌,于是浪潮的掌声经久不息;而唐沢裕就站在最高的法院前,无数的话筒对准了他,他知道那后面连接着千家万户,这一段采访会被推送到无数的新闻前,无数的电视上,无数个人眼里。
可他的视线却抬得那样高;唐沢裕仰起头,视线绕过人墙,绕过法院的铁栅栏和行道树,落到马路的另一侧。在那个并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静静停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由于防窥的车窗膜,他看不见里面的人,可他却知道此刻琴酒一定正在看他,他们正隔着人墙人海对望。
那一刻唐沢裕脸上的温和笑容,几乎在后来的时间里凝固成一个标志,并将伴随他出现在无数诸如此类的报道里。谁也不知道,那时唐沢裕脑中转过的念头却是:
像**吗?
确实像。
他们在煌煌的日光里交换眼神,没有人知道这隐秘的联系。行走在白天,自然有无数人赞美他、拥簇他、崇拜他,可等到热度散尽,黑夜降临时,他依然会回到这辆保时捷上。
而琴酒说了等他,就会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