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无菌手术室。“谨弋,我们家薄夜到底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脱离危险?”手术室外,司夫人哭得浑身瘫软,站都站不住,全靠一边的佣人扶着才没倒在地上。半小时前接到电话,听到自己儿子车祸中枪正在抢救的消息,司夫人已经晕过一回了。掐了半天人中才清醒过来。旁边是司薄夜的舅舅周长庚,还有他女儿周沁雅。今年二十二岁,清大医学系的高材生,现在在江城一院实习。司薄夜中枪的消息,还没敢让司老爷子知道。另一边样貌英俊矜贵的男人,量体修裁的衬衫西裤衬出颀长身形。戴了副浅金色的细边框眼镜,显得比其他人都要冷静。“伯母,你先别激动,等医生出来告知我们什么情况再说。”傅谨弋。国内身价最高时薪上万的律师,司薄夜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顶着律法菁英的名号,却干着游走在国内外黑白两道灰色地带的生意。所以家里才会有比三甲医院还要设备齐全、仪器先进的外科手术室,能请来最厉害的外科医生。“薄夜他到底是怎么中枪的?”周长庚吸了口烟,问道。“有人跟踪他,撞上了他的车,又往车里补了一枪,”傅谨弋道,“幸好薄夜反应得快,避开了心脏要害,但左腹还是中了弹。”“难道是之前东南亚那帮人来寻仇?不是说他们的老巢上次都被薄夜直接炸了?”周长庚对自己外甥干的事儿多少有听说。“爸,姑姑,不如让我进去看看表哥吧,或许我能帮得上忙。”周沁雅在一旁道。她可是学院里成绩最好的学生,连各大教授都夸她在医学上天赋极高。她不觉得自己比手术室里的外科医生差。周长庚却皱眉:“别胡闹,你这孩子连手术台都没上过,就是学点书本上的理论知识,能帮上什么忙。”“可是……”周沁雅不服气。没有任何办法,众人只能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着。直到手术室大门打开,一个身穿手术服的医生眉头深吸口气匆匆走出来,直奔傅谨弋。“傅少,薄总他情况不太好。”“虽然他左腹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他后脑受到撞击,颅内有血肿,现在有脑出血的迹象。”“你说什么?脑出血?”就算不是学医的人也知道,脑出血可不是小事。轻则会意识不清陷入昏迷,重则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就算治疗及时,之后也可能会出现智力、偏瘫、失语等功能障碍,甚至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司夫人差点又要眼前一黑。“那医生你出来做什么?快去给我们家薄夜做手术啊!只要你能把我儿子治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医生却一脸为难:“司夫人,不是钱的问题。脑出血危及生命时,的确只有外科治疗才可能挽救。但外科治疗较保守的内科治疗,也会有很大的风险。”“我们可以给薄总准备神经内镜下颅内血肿清除术,这种手术可直视、创伤小,能及时清除血肿,对周围脑组织损伤小。”“但缺点是手术视野较窄,清晰度易受血凝块影响,深部手术如果出现大出血,很难完全止血。”“目前薄总的这个情况,我们轻易不敢给他动这个手术。除非,您和您的家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就算是做手术了,成功率也不是很高。一旦失败,可能会出现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什么最坏结果?司夫人都要疯了。司薄夜在司家三代单传,她当年难产拼死就生下这个一个儿子。现在有人告诉她,她儿子此刻不做手术可能会死,做了手术也可能会死?周围没人敢吭声。“还是去通知一下司爷爷吧,”傅谨弋深吸口气,“薄夜是司爷爷的独孙,这样的决定应该他来做。再者,万一有什么意外……”不能让老爷子见不到自己孙子最后一面。傅谨弋看似冷静,实则呼吸也并不平稳。“不要给他做手术。”
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道掷地有声的声音。众人都一激灵。一回头,对上少女沉着冷静的身影。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漆黑的眸如同黑曜石一般。紧紧攥着拳,此刻脸色有些苍白。一身简单白t,浅蓝牛仔裤裹着纤细笔直的双腿。额前的发被汗水打湿,胸口微微起伏着。像是来得匆忙。司夫人瞪大眼睛,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江念。“江念?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沁雅看见少女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还有她那命令般的语气,心下当即不喜,转过头:“姑姑,这是谁?”傅谨弋却神色一动。这就是江念。薄夜曾让他调查过的,那只野性难驯的小兔子。“小姐?您怎么会这么快就赶过来?”林前也惊呆了,急忙站出来迎接。小姐不是在京市吗,他打完电话也不过才一个小时。不论是买机票还是坐高铁,想要从京市赶来都至少要两三个小时,小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傅家。“林助理,是你把这个江念叫过来的?”其他人不知道江念和司薄夜什么关系,司夫人却是撞见过两个人在玄关接吻的。知道自己儿子喜欢这丫头喜欢得不得了。可司夫人不喜欢。哪怕江念是季老爷子的外孙女,她也看不惯这丫头不可一世冷冷淡淡的性格。“不要给司薄夜做手术,”江念直接看着医生,“只要开颅就可能有危险,用别的方法给他治。”“你是什么人?看着还是个高中生吧,竟然一来就在这里指点起医生来了。”周沁雅一脸瞧不起的样子。“你知道什么是脑出血吗,这种情况不开颅难不成保守治疗?你是想让我表哥死在手术台上吗?”司夫人可听不得这个死字。恨恨看向江念。“你这丫头,别仗着薄夜喜欢你就无所顾忌,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林助理,把她给我带走!”林前一时不该如何是好。然而傅谨弋越过司夫人,直接看向江念:“……你说的别的方法,是什么?”“中医,针灸。”江念开口。看向手术室,眸光几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又在一瞬间收敛起情绪。语气近乎平静:“我会救司薄夜,我不会让他死的。”“中医,针灸?”周沁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种早就被淘汰的时代糟粕。”“你说你要救我表哥,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没任何科学依据的方法,给我表哥治疗脑出血吧?还是你一个小孩亲自动手?”“林助理你别愣着了,赶紧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带走,别耽误医生给我表哥手术。”周沁雅下令赶人。就在其他人以为江念要被赶走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傅谨弋冷不丁站在江念身前。直接命令那个医生,语气严谨冷沉:“让里面的人都先出来吧,请这位江小姐进手术室。”司夫人瞪大眼睛:“谨弋,你说什么?”周沁雅也不可置信:“谨弋哥哥,你是不是疯了,你真信一个小孩的话?”傅谨弋看了眼前高中生模样的少女一眼。他不信小孩的话。更不会拿自己兄弟的命开玩笑。但眼前的少女,可不是什么普通小孩。他看见了她手里握着的平平无奇洗得发白的针灸包。上面有个像是亲笔题字刺绣而成的名字,顾青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