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还问我,今天要不要回家。”
“嗯?”
“我说我不回家。结果今天下午看到他在我妈的墓碑下又放了一张我的照片,又觉得心软。”
“嗯。”
“有时也觉得不忍心,可一想到回家又是无休止的争吵,依然觉得心烦。”
“嗯。”
最后,裴林看向江潮,挺认真地说:“阿潮,我有时好羡慕你和江汀姐姐。”
江潮依然只是“嗯”,半晌后淡淡开口,道:“羡慕我们天天打架?”
裴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潮换了个姿势,两只胳膊向后撑在小沙发上,依然语气平平地说:“想回就回,不想吵架就不回,别纠结。”
裴林:“我想想。”
江潮依然只是“嗯”了一声
江潮的语气平平淡淡毫无起伏,嘴中的话语也始终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字。看上去是略显敷衍的回答,可裴林知道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江潮都有听进去。
江潮不会说别的,不会对裴林的家庭指手画脚,也很少主动开口安慰,但裴林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安静回应着。
过去的这三四年里,裴林很少回家,和裴仲世的关系不冷不热。
状态好的时候能说上几句话,状态不好的时候就是无休止的争吵。
最严重的那一次,裴林当着他爸那几个牌友的面,掀了他们家的牌桌。
过后,他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自己的住处,轻描淡写地向江潮提起那时的情况。
向来对周遭一切都平淡应对的江潮头一次愣在原地,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来,江潮也只是沉默着按了按裴林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别难过了”。
那一晚,裴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哭了很久,他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说他们家以前明明也有过很快乐的时光,说裴仲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个眼泪很少的人,这些年心里的苦也只有江潮知道。
那一次之后,裴林便很少再因为裴仲世伤心难过了。
也许是看开了,也许是彻底死心、不再对裴仲世抱有期待了。
偶尔还会冒出来的失落,大概也就是在看见裴仲世时不时冒出来的那些关心时了。
沉默许久后,江潮忽然开了口:“过两天如果乐队排练,你来不来?”
话题换得很生硬。
他一直不评价裴家的家事,不会骂裴仲世是个赌鬼、死瘟神,害死了老婆又要来吸儿子的血,也不会在裴仲世戒赌后劝裴林跟他和解。
说不出安慰人的话,也不会跟裴林一起发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