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吩咐好后,忽地回过味来,暗暗腹诽:
来之前说要好好教训萧娘子的人,不也是圣上吗。
而且,合着说要给萧娘子教训时,连被推下水的是哪位公主都不知啊。
当面认不出来言曹倒是毫不惊讶。
不怎么相干的人,圣上心中向来只分有用和无用,先帝又去得太早,太后也只有圣上一个子嗣,与那些个公主交集少得可怜。不曾留心,自然认不出。
他甚至敢断言,便是这回说了,下回圣上再见,定还是不知。
言曹想到适才萧娘子的模样,不禁叹口气,怕是这一回,没以前那么容易过去了。
慈宁宫殿内。
萧芫听着姑母将众人都遣了出去,甚至包括宣谙姑姑。
她依旧只能坐在原地,肺腑被带着悔意的浓烈情绪浸泡着,动弹不得。
她知道,她不该这般失态的,可……
萧芫一下睁大眼睛。
——姑母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太后拍了拍她的背,牵起她的手,直身,“芫儿长大了,姑母也抱不动了。”
萧芫脸唰得一下红了,手足无措地站起身,由着姑母牵进后侧寝殿。
回到这个最熟悉的地方,她的眼泪不由愈加汹涌。
自她入宫,甚至及笄之前,都总是赖在姑母身边。
还小的时候与姑母睡在一张榻上,待长大了些,便硬要在姑母榻边再加一张。
十几年来,她在自己寝殿过夜的时候,还没有在慈宁宫的时候多。
还是及笄之后,姑母以她是大姑娘为由,不许她再这般赖着,这才好了些。
榻边,萧芫投入姑母的怀抱,紧紧抱着,泣不成声。
姑母的气息包裹着她,再深刻的悔痛都在温暖中渐渐化开。
太后未发一言,只是以掌顺着她的脊背安抚。
姑母向来如此,话并不多,行事也惯于雷厉风行,可偏愿为她春风化雨,撑起一方稳固的天地,由得她无忧无虑,肆意生长。
哭累了,长长的睫毛被泪水粘成一簇一簇,有几根黏在下眼睑,可怜地抽噎着。
宣谙悄悄进来,与太后一同将她放在床榻上躺好,用湿帕子给她净手净脸,听她在半梦半醒时还模模糊糊唤着姑母。
每唤一次,太后就轻声应一声,直到安抚着彻底睡去。
悄然步出去,没走远,就在外间坐榻。
太后手指轻敲着膝面,意味不明道了句,“今日端阳是因何入宫?”
宣谙躬身,“奴婢已使人去查了。”
太后颔首,“还有二公主那头,问一问,芫儿当年的事是谁与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