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晁看她迅速转头看他,挑了下眉。
萧芫一触及他的眼神,又转了回来。
李晁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自袖中拿出一张纸,以两指夹着,放到了她面前。
萧芫立刻拿起,打开。
上头都是蝇头小楷,一块一块在纸上分布,像是一份份密报被维持原样专门誊抄下来的。
萧芫自左上开始看。
上头详细写着这位监察御史近日所行所言,大到对时事发表的政见,小到在酒桌上吹的牛皮,但凡瞧着有些可疑的,全都记录其上。
这种详细的程度,简直就像在他肚子里放了个蛔虫。
李晁尚未亲政便可做到这般,若是以后亲政了……
幸好那些臣工不知晓具体皇家的手脚能伸多长,不然非得日日食不甘味,寝不成寐不可。
看了上头探得的几桩事,萧芫直接循着李晁朱批的痕迹向下。
被朱批点出来的,都是关于黔方洪灾的言辞,种种轻慢不屑,话语间已经将赈灾的钱粮视为己有,看得萧芫眉心深深蹙起。
时间是在朝堂推举他监察赈灾呼声最高的几日,地点是在金尊裕楼的顶楼厢房。
短短几日内,他见了不止一人。
气得萧芫一把将纸拍在案上,忿忿:“怎的就提议让他去监察赈灾之事,这简直就是放硕鼠进了粮仓!”
李晁睨她:“我还以为你未卜先知,知道些什么。”
这随口一句,听得萧芫心漏跳了一拍。
她没有遮掩,直直看过去,“我就是未卜先知,之前看二公主的样子就知道她母族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说她舅父如何如何,搞得好像那么一个八品小官有多了不起呢。”
说着说着开始怪李晁,“这么个贪官污吏,你之前怎么就没查出来呢?”
问的是之前,想知道的却是前世。
她想知道,为何前世直到黔方灾情成了惨案再也瞒不住,才宛如挖肉剔骨一般去除这些毒瘤。
李晁眼神睇了睇她面前的这张纸:“你觉得,能得到这么详细的密报,需派出多少人?”
萧芫有些懵:“多少人啊?”
李晁:“十几个顶尖高手。”
“十几个?”萧芫震惊。
还是顶尖高手,能称为顶尖的,算上暗卫,也没有多少人吧。
李晁耐心与她解释:“首先需调查他日常所有的出入场所,提前埋伏,每一个地方都是不同的人。探查时会详细记录时刻,确保他的行踪尽在掌控,不曾逃出视线。之后便是轮守,这样事无巨细的探查与记录,一日最少要三波人。”
萧芫再看这张纸,瞬间觉得,这真是一张无比昂贵的纸。
这样的差事,她光是想想,便觉得十分艰难。
这还只是几日,若多些日子,所费的人力物力更是难以估量。
想到什么,萧芫狐疑地看向他,“你用这样的交易换我读几本兵书,未免也太……”
“奢侈?”
萧芫点头。
李晁将纸拿回,收到袖中,“兵书呢,既然知道自己占了便宜,总得读快些吧。”
一提起书,萧芫肩膀塌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靠上书案,吸吸鼻子,拖着嗓音悲戚道:“在书架上。”
李晁眸中浮起几分笑意,很快敛去,也不计较,亲自起身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