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何必如此呢?”史思明问道:“真打算向朝廷据实禀报,称这一次战败了?”
“那当然不打算。”安禄山理所当然应道,“当然还是奏报战胜了,回头再去掳些俘虏来,送到长安去。”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杀了哥解?”
“我太容易生气了!”安禄山一拍大腿,脸上肥肉颤抖,喊道:“怒火一上来,我就控制不住啊,总是暴怒!暴怒!”
史思明与安禄山是旧识了,知道他以前也不这样,这些年官位越高,身体越胖,脾气也是越来越坏。
“好吧,杀都杀了。但府君你可想过,哥解是内附的突厥人,伱无缘无故杀了,阿布思可不会善罢干休的。”
“好烦!”安禄山大骂一声,眼珠子又骨碌碌地转动起来,道:“是啊,阿布思早就看我不顺眼,现在我杀了他的人,他更和我势不两立了。”
他生气归生气,眼珠子转来转去,还是想到了办法。
“有了,我上奏朝廷,攻打契丹已经取得了大胜,可惜兵力不足,不能一举灭国。请圣人把阿布思调到范阳来当节度副使。等他到了,我们先杀掉他!”
“好。”史思明问道:“朝廷能信吗?”
“能信。”
安禄山其实也拿不准,却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圣人最相信的就是胡儿,哈哈哈。”
一封捷报就这样从范阳递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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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冬,腊八。
大雪纷纷。
城南的通善寺今日赈粥,一大早,寺门前便排起了长队。
“阿弥陀佛,蔽寺今日赠送腊八粥,每个施主可领一碗。”
说话的是寺里的一位典座,身披灰色僧袍,慈眉善目,说过话之后周遭贫民们一片称颂。
典座一抬头,却见有一名锦袍中年带着扈从走来,连忙迎上,唤道:“李施主。”
李岫看了周遭一眼,笑道:“积香钱放得那么狠,逢年过节的,就施几碗不值钱的腊八粥?”
“施主见笑了。蔽寺的粥虽不值钱,量却多,正是用积香钱赈济生灵,是为功德。”
“说不过你这和尚,问你一桩事。”李岫招招手,压低了些声音,问道:“两三个月前,是否有人从你处赎走了郑回的一家。”
“此事,贫僧不记得了,需翻看账本。”
“贫僧?”李岫笑笑,道:“翻吧,郑回是天宝七载与你们寺借了一百贯,利滚利到九载末,大概是翻了两三倍。”
那典座在他的讥嘲下依旧泰然处之,到账房翻了帐本,答复道:“李施主说的不错,确是有人赎走了郑回的家人。”
“谁赎的?”
“是杨国舅家的郎君。”
“杨国忠?”
李岫嗤笑一声,拿走了账簿,离开通善寺。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施腊八粥的场景,忽觉得这就像是今日之大唐,看起来功德无量,其实背地里已经敲骨吸髓了。
一路回到了右相府,李岫先是赶到正房,却见相府三女婿张济博正与几人在廊下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