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点了点头,“爱是已经很努力了,仍旧会为疏忽和牵累自责不已,这个连佛都渡不了,何况劝解?”
“佛?”竟讨论到这个层面,秦冬阳十分意外。
“都说佛渡有缘人,”林巍脸上又起了些嘲弄之色,“什么叫有缘人?无爱故无忧无爱故无怖,先得放下一切。可若一切都放下了,还用谁来渡吗?由此可知信仰和梦想一样,都是骗局。”
秦冬阳突然心生恐惧,上次去顶层餐厅吃饭时的可怕经历猛然翻上心头,一下顿住了脚,“林律,咱们换个地方吧!”
林巍似看清了他的内心,可恶而又漂亮地笑了,“胆小鬼,随口聊几句天。别害怕,今天不欺负你!”
认真地爱
乘坐电梯往顶层餐厅去的时候,秦冬阳鼓足勇气对林巍说,“林律,我有一个姐姐在这栋大楼里开工作室。”
林巍倏然望他,因为电梯里面还有别人,又很迅速地将讶异掩去,状似随意地道,“什么家的姐姐?”
秦冬阳望着极速跳动的楼层数字,慢慢地说,“不是亲属,算校友吧!我读大学的时候她是心理专业的研究生,去年修完了博士,追随导师,留在家乡开了咨询室。”
林巍眉毛轻动,赞叹地道,“高知女性!”
此后二人没再说话,一路出了电梯进到雅间,点了一客雪花牛仔粒和香煎梅童鱼之后才交流了一个眼神。
“她叫隋萌,”秦冬阳又说下去,“性格开朗,沾点儿泼辣,大晚上的独走夜路,遭遇流氓纠缠,我正巧路过,给冲开了,之后就成了朋友,一直这么多年。”
林巍浅浅地哂,“戏剧来源于生活,诚不欺我。”
“我对您和哥说过这事儿,”秦冬阳道,“不过你们大概不记得了,当时沈律也在场,或者还有印象。”
林巍不想纠结这个,“是份善缘,好好珍惜。”
“隋萌姐真的很好,”秦冬阳看着他说,“又漂亮又能干,也很关心我。”
林巍的左边上睑不易察觉地搐了搐。
“我尊重她,敬仰她,羡慕她也喜欢她,”秦冬阳又说。
林巍耷拉下眼,把位置摆得挺正的餐具朝自己面前拽了拽。
“可是我们没有男女之情。”秦冬阳不再卖关子,“隋萌姐还是单身,她没同我讲过对爱情的憧憬,但我觉得她的理想一定是个风趣幽默爽快能干的人,不是我这么没用的小弟弟。”
这种转折既出意料,也在情理之中,林巍缓缓抬起眼睛,“你在谁的面前都自卑吗?”
“不是。”秦冬阳对他笑笑,“我在隋萌姐面前不自卑,她总说我是限量版的高定。但我知道她的看重出于友情,心里渴望的伴侣类型肯定不是我这种的,我也不会把她当成发展对象。”
服务员进来送餐,林巍的情绪随着外人介入迅速平静,“那有一点儿可惜。”
“不可惜。”秦冬阳望着服务员离开,继续微笑,“人都需要朋友,也得追求爱情。林哥,咱们已经这么亲密了,您能允许我说爱吗?以前我只敢喜欢您,如今我们在一起了,真的爱您,咱们好好地在一起行么?”
林巍深深瞅住秦冬阳的眼睛,表情之中没有感动也没有获得之喜,只有冷静,“再过些年你就知道,爱情这玩意只在没得到或者刚得到的时候美好,久了便会锈迹斑斑,极难保养,犯不上下大力气获取。”
“我下力气!”秦冬阳飞快地说,“您当不当成爱情都行,只要别推开我。林哥,我站在边上看了您十多年,等的念头都不敢有,终于尝到一点儿美好,真的害怕会像小时候的第一只冰淇淋,舍不得舍不得却从蛋筒上面掉在地上。我悟不了佛理,也不想被度化,满足这点儿执念就行。如果沈律不再回头,在您碰到下个深爱之前,给我一段幸福好吗?”
林巍望住秦冬阳,很鲜见地短了片刻言辞。
他说“终于尝了一点儿美好”,美好了什么呢?
如此开诚布公,言辞恳切到低三下四的程度,真值得吗?
林巍很自然地信了秦冬阳和隋萌之间的单纯,这人不会总不说谎,但他时刻都在自己眼皮底下,若有别的打算,不会自寻死路地装这个相。
认识十多年了,秦冬阳就再笨些也会知道林哥绝不好惹,跟他动鬼心思定会鸡飞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