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错,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偏偏到了此刻,文静仪却是最镇定的。
朱厚熜瞥了他一眼,最后看着章巧梅:“朕允了皇后,你听到了的,莫被人害了。朕只想再知道一件事,这件事,你以前清楚吗?”
章巧梅大哭起来:“陛下……没有这件事……皇后娘娘告诉奴婢的,没有这件事啊!陛下已有安排,奴婢奉皇后娘娘遗命,以后去端本宫照顾好太子便是。”
朱厚熜眯上了双眼。
终究确认了,孙茗确实另有一番隐秘的安排。原本也许不是这样的,但既然向端嫔释放了一些态度,坤宁宫隐在后面背书一二即可。怎么做,是端嫔的事,是曹察的事。
另一个计划本应中止了,因为朱厚熜应允了孙茗,答应了她心目中的首选。
但是,心里被种下了种子的人,又如何能按捺得住?
朱厚熜睁开了眼睛之后才看向文静仪:“你又是为什么?因为巧梅去了端本宫,就没你的位置了?”
文静仪镇定的磕头回答:“奴婢只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若永安宫有召,则不必见外。”
“哪怕形势有变?”
“奴婢愚笨粗鄙,陛下素来知晓,奴婢哪里懂什么形势?”
朱厚熜看着她,竟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怨意。
看来她是不装了,但这怨从何来?
她在宫里,也属于最上层的女官之一,如今更是东宫女官之首。
年已三十五,在这时代历经二十余载,朱厚熜略一思忖之后,便觉得无奈至极。
“便因昔年你得母后只言片语,曾有过指望,最后落了空,如今你便要让朕这后宫不得安宁,众妃嫔人心惶惶?”
“奴婢不明白。端嫔有问,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不见外。其余事,奴婢当真不知。”
朱厚熜明白了,防火墙。
坤宁宫和东宫,释放的都只是态度,不参与具体怎么执行那个计划。
孙茗还是殚精竭虑的,只是漏判了人心。
文静仪在其中有没有出谋划策,提醒这个可以一举把贤妃、淑妃两宫也牵连进来的切入点?
朱厚熜不禁心累。
孙茗在时,后宫安宁。孙茗去后,朱厚熜必须要面对的第一场宫斗,竟然也是因为孙茗的“遗命”。
可自己答应她时,她为什么不提醒一下自己还有过别的安排?是忘记了,还是知道孙岚入宫接替她的位置难度极大、隐忧也在?
她用心良苦为儿子做这么多,难道就不相信她的丈夫一定不会动摇太子的地位?
还是说,多年来宫里的生活,让她不再像当年一样单纯,仅仅把宝押在“信任”上?
搞到现在,这个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因结出来的,包括文静仪的怨恨。
是端嫔通过她知道了朱厚熜已经应允孙茗、准备让孙岚入宫,这才发动了吗?
如果孙茗没有这个请求,后面的计划又是什么?端嫔凭什么越过贤妃、淑妃坐上皇后的位置?
不,大概率还是这个计划。
如果要保太子地位,生不出女儿的端嫔确实优于已经有皇长子的贤妃、生下了皇七子的淑妃。
扶她上位,顺势敲打一下贤妃、淑妃。再加上曹察的侄孙女可以成为太子妃,亲上加亲。哪怕杨慎成不了总辅,国务殿里又多一个坚定的太子党曹察,那太子岂非稳得很?
面对这样的情形,朱厚熜的反应变得很干脆。
这些天抑郁的心情和这件事发生后的愤怒,都化为冰冷的三个字:“宣曹察!”
当年还因为张居正入京而上奏避嫌的曹察,现在作为孙交之后又一个有希望成为文臣几巨头之一的国戚,他这是过于想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