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是发生了很多事。”裴修黯然道,他沉默着,末了,淡声问,“我从没问过你,我也不知?道你是、”
裴修嘴唇翕动几下,不知?怎么说出这句话,他低哑着声:“我和李翊都不知?道你是何时喜欢太子殿下的,只从我和李翊知?道开始,你就喜欢太子殿下了,可我、”
他垂眸,望着随着热泉涌动的小酒坛,终于将话问出:“可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喜欢太子殿下,你没有说过,只从我知?道开始,你就决定嫁给太子殿下,但你与太子殿下,以前明明那样的水火不容。”
一阵不短的沉默。
长明低下眼眸。
“可能……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太讨厌他了,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他并不是那样讨人厌,我对他的看法就在那一刻发生改变。”
裴修抬望向她。
长明情?绪不明地对他笑了一笑,继续道:“起初多少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后来?没有偏见地去看他之后,又发现他有诸多优秀之处,他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候,帮助我许多。”
“出于我与他的身份,我一开始并不想和他有别的纠缠,可他、”长明停顿片刻后,还是坦然与裴修说,“他是一个很直接的人,他的喜欢都直接摆在了我面前,我没有办法装作看不到?他的喜欢,直到?某一日我开始贪恋这份喜欢,这大概就是我所开始喜欢他的时候,但要细问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从出襄王陵的那一刻开始,那种发了疯地想要救他的时候开始。
裴修望着她,哑声:“阿明……我不懂。”
“确实很难让人理解。”长明又陷入沉思,“在喜欢他以前,又或是说即便是现在,在很多瞬间,我都觉得他应该是我永远都不会喜欢的那种人,他是这样的傲慢冷漠,这样恶劣无情?,可他现在偏偏就是我喜欢的人,我贪恋着这份感情?。”
裴修错愕地看着她,明明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缺点。
“那你喜欢他……什么?”
长明一顿,犹犹豫豫间却?也给了认真的回答:“我喜欢他聪明冷静,做事果决,喜欢他温柔又无情?,喜欢他傲慢无礼却?又恪守礼制,就算他如此恶劣,瞧不起人,也还是喜欢,喜欢他除了权势就剩我,喜欢他让我看到?他有多喜欢我,他浑身上?下都是缺点,可又有太多让我无法忽略的优点。”
裴修收了视线,低下眸子,道:“对于别人来?说,恐怕只能看到?太子殿下的傲慢无礼、残酷无情?,和永远高高在上?。”
长明默了几瞬,没有否认。
“是。”
今早,她再一次看到?了他的傲慢无礼、残酷无情?,她不愿,一点也不愿用那个词来?形容他。
暴君。
他甚至像一个暴君。
裴修沉默良久,才?再说:“我昨日看到?宛嫔那般,看到?你那般……”
长明听出他的声音变得很沉重。
裴修又是一阵沉默,长明拿着热泉旁的金钩翻泉水中的酒坛,裴修今日沉默的太多。
“阿明,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喜欢是会消失的。”
长明一滞,怔然看他。
裴修却?没有看她,只怕她会看到?他眸中无法克制的感情?。
“我不知?道宛嫔曾经得到?过怎样的誓言,也不如你知?道得多,可在仙河的那些年,顾家的那些事,我同?样知?道,我知?道宛嫔有多爱陛下,宛嫔如今的境况和模样,我也很清楚。高高在上?的帝王和乡野出身的女子,当帝王不再给予宠爱时……”
他低了声:“我们无从得知?这份感情?曾有多少誓言,也无法知?道这份感情?曾经有多么美好,才?能叫宛嫔心?甘情?愿十数年如一日的等待,当这份感情?不存在时,宛嫔所做的,似乎还是只有等待,或许还有自我欺骗。”
“阿明,我……我不希望你变得同?宛嫔一般,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无忧无虑、自由快乐的。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你所爱的那个人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危险。”
“我相信长孙曜。”长明突然道。
即便她很清楚,倘若有朝一日她与长孙曜决裂,长孙曜可以轻而易举夺取她的一切,置她于深渊。
裴修看向她,这一份信任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感受。
“爱都爱了,这一刻奋不顾身,不留退路,是我对他的信任,若瞻前顾后,委屈自己的同?时也对他不公平,他对我全?心?全?意,我也不该对他有所保留。”
裴修望着长明,没有说出话。
长明低了眸,继续道:“裴修,并不是说我爱一个普通人就不是冒险的,感情?这种事没有办法以身份和权势来?衡量冒了多大的险,喜欢本身就是豪赌,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喜欢就是给对方伤害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