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属于自己就好了。
不知道洗了多久,直到充血的大脑稍微冷却下来,章陌烟才感到浑身已冷得瑟瑟发抖,这才把水龙头转向热水,正常地实施起洗澡步骤。
她不能像张舜卿那样一死了之,她还有养育了她二十二年的父母家人,还有陪伴了六七年的至交好友,还有需要她每天去努力的工作,还有,那个强烈的直觉——陈韵未能完成的任务已经在无声无息中转移到她的身上了!
浴室里有干净的衣服,章陌烟动作麻木地换上,头发只用吸水毛巾擦了擦就回了卧室,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蛹。
铜川陈氏并没有退出复烧天青釉瓷的比赛。
二十多年前陈观复指挥陈韵回国后的一系列动作就证实了这一点,他们不仅没有退出,甚至可以说比肖家和耿家更为激进,激进到卑鄙。
她真的很难接受自己的母亲和外公是那么处心积虑专事窃取的人。
因为他们的关系,她单纯的人生现在要背负这么阴暗沉重的枷锁。
可是既然他们一条心,陈韵后来为什么要化名郭曼?而且很显然她没有把这个事告诉陈观复,以至陈观复此后二十多年寻亲的方向出现重大偏差,这是为什么?
从目前看来,陈观复知道陈韵有一个孩子,但他似乎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找孩子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亲情的回归,还是找到孩子后继续执行他未尽的计划?
不,不对,不是找到孩子后,有没有可能这个计划已经开始了呢?
章陌烟想到和肖行雨的相识,想到她和肖行雨在汝州出的车祸,想到她甚至也认识了耿俊,不禁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路数和陈韵当年的竟有几分相似。
她不得不怀疑陈观复已经主导了一切,那个不矜不伐斯文到家的男人看一眼就知道是老谋深算的厉害角色。
但随即她脑中又闪出一个矛盾的问题,如果是陈观复刻意让她和肖行雨产生交集,那必定事先就已经知道自己是他的外孙女?这就又说不通他的寻亲举动了。
陈观复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很大可能是已经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那他这么大声势寻亲又是想干嘛?
莫非,他是想引起谁的注意?
……
章陌烟脑中混乱如麻,越想越怕。
这么复杂的局面,她真的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够玩。
她该怎么办呢?
章陌烟浑身冰冷,蜷缩成一团,待了半天的被窝一点热气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坐起来,赤脚下到地垫,蹲着打开了床头柜的柜门,从里面捧出一个锦面的盒子。
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她贪婪地吸了口气,动乱的心绪好像突然安定了一些。
盒子里是一只某人笑言可能只值100元的碗,碗里有块丝绒精致包裹的片状物。她小心取出,于手心打开丝绒,露出一块直径大不过3厘米的瓷片,修磨整齐的边缘,温静高雅的天青色。
章陌烟忍不住泪如泉涌,这两样东西,不,是这片天青釉瓷该还给肖行雨的,毕竟这对肖行雨来说是件非常珍贵的东西,但是她却倚仗对方的高傲不会开口来找她,私自扣留了下来。
她不是贪财的人,上回和黎明分手她就把所有的礼物都物归了原主,至于这回为什么不归还这么重要的礼物,现在她只能解释为,可能她骨子里也有霸占天青釉瓷的劣根性吧!
把锦盒放进床头柜,章陌烟抽着鼻子手心攥着那小片天青釉瓷爬上床,心情好像莫名平复了一些,渐渐思路也清晰了,好像大概知道下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也许是昨夜没睡确实困乏,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再醒来是被枕边手机发光的屏幕亮到了。
章陌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天色已经很暗了,卧室里只有手机无声的亮着。工作时调的静音模式还没有改过来,手机这么长时间的发亮说明是有电话进来了。
章陌烟从湿漉漉的枕头上支起脖子,迷蒙地抓过手机看了看来电,愣了下,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