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姑奶奶也惊得不说话了,虽然年纪尚幼,但是身为肖家人,她当然也知道烧出天青釉瓷是多么有份量的一件事情。
“这么多人呀……”半晌,小太姑奶奶发出惊叹,“我还以为世界上只有国涛有这个本领呢!”
“多吗?”肖行雨轻摇其头,“八百多年间只出了十六个人,怎么能叫多呢?”
他语气沉重,和平时大不相同,小太姑奶奶仿佛也感受到他的心境,不再作声。
偌大的山堂里,静得只有三个人呼吸的声。
章陌烟慢慢端详起眼前这块历经时光淬炼的丰碑,看着一个个名字从眼前流过,脑海中,一幅先辈们前赴后继、投身伟业的恢弘画卷,由静而动徐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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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
一闭眼睛,就仿佛看见一代代能工巧匠肩负使命,在飘摇不定、风雨如磐的千年时光里,始终奋斗、迎难而上、勇往直前,愚公移山一样坚强挣扎,矢志不渝努力探索。
时光洪流早将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一阵风似的吹过去了,但是眼前的这块石碑又将一切提携了起来。
这些活生生努力过而又消逝的生命在这里牢牢地打了个结,再也不会流散。
在这里,九百年间为复兴天青釉瓷奋斗的灵魂熔铸在了一起!
章陌烟眼眶湿润,胸中似有千言万语翻滚,但最后都化为一句话:“有些事,执着到了伟大,便震撼!”
她声音哽咽:“太不容易了!”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这些名字,但终因太高太深的崇敬又收了回去。
“陌烟,你怎么哭了?”小太姑奶奶歪头好奇地瞧着章陌烟。
章陌烟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匆匆地别过脸去,用手背擦掉泪珠。
“陌烟,你为什么哭呀?”小太姑奶奶契而不舍追问,肖行雨的视线也盯在了她身上。
章陌烟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就是……太心疼了。”
“心疼?”小太姑奶奶好像不太理解,“心疼我吗?我的腿已经不疼了,你快不要哭了!”
“嗯好。”嘴里答应着,但是眼泪却还是往下掉。
用力忍住猝不及防的泪崩,正努力憋眼泪,后背被一双大手轻轻地拍了拍。
章陌烟抬头,对上肖行雨安抚的目光。男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黑亮的瞳仁里带着温柔的色泽,简直在勾人魂魄。
“我们虽然没有揭开天青釉瓷的奥秘,但我们一直过得很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子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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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
仿佛知道她为什么哭,才这样宽解开导。
的确,章陌烟心疼到哭,疼的就是天青釉瓷的呈色机理至今仍是世界难题,所以,这些碑上的先贤虽然都曾经偶然烧得过天青釉瓷,但就探索瓷釉的配方而言,无一幸免全部都是be的结局。
劳其一生却寻而未果,希望熊熊燃烧过又最终陨灭,一想到这个,章陌烟就心疼到呼吸都胸痛。
碑上有名的这些先贤只是凤毛麟角,还有更多的工匠已经淹没在时光中不被提及。
她不知道哪一类人更惨,是烧出过天青釉瓷最终失败的,还是一生都未能烧出过一件天青釉瓷的?
“你为什么不研究天青釉了?”章陌烟眼尾含泪卷红,问肖行雨,“我看到你们家人几乎都在做瓷业相关的工作,为什么你天分这么好却在做别的?”
肖行雨愣了一愣,小太姑奶奶觉得这个问题够劲爆,于是皱起小眉专注地等答案。
章陌烟非常抱歉自己问出了那天在饭桌上大家责问肖行雨的问题,但是看着眼前这座丰碑,她真的忍不住要问他这个问题。
画面好一阵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