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不是困倦了,不如在车上歪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奴婢再叫醒姑娘。”车里铺着垫子?和褥子?,还?搁了靠背引枕,微云把引枕摆好,方?便姑娘倚靠。
萧时善靠坐过?去,正要小憩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哀乐,还?夹杂着哭嚎之声,距离有些远,听?不太清楚,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刚要让人下去问问,季夫人身边的新竹便来到了马车前。
“少奶奶,前面的街上有曹家的出?殡队伍经过?,咱们的车马需要在此处避让片刻,等那边过?去了才好启程。”
“这是给谁办的丧事?”萧时善看向新竹,素白?的手撩开车帘。
新竹看到一张琼姿花貌的脸从车帘后面露了出?来,心?神都跟着恍惚了一下,“是曹家二公子?的葬礼,前些日子?人就去了,丧事办得很是隆重,不想今日是那边下葬的日子?,前面街上……”
后面的话,萧时善没再听?下去,曹家的大公子?好几年前就没了,新竹口中的曹家二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曹兴祖。
等到新竹离开后,疏雨诧异地说道:“曹家的二公子?就是那个曹兴祖吧,他竟然死了。”
微云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快小声些,别让人听?到了。”在外头人多眼杂的,说多了又得惹事。
疏雨声音低了下来,仍是愤愤地嘀咕了一句,“他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死不足惜,这就叫恶有恶报。”
得知?了曹兴祖的死讯,萧时善没说半个字,心?里却颇不平静,她双手交握,心?烦意乱地拧起了眉头。
过?了片刻队伍重新启程,为避免在路上碰上送殡队伍,干脆换了一条道路出?城。
净慈庵在玉屏山的南边,有座登云峰颇为有名?,山间云雾缭绕,日光穿云而出?,射出?万丈光芒,犹如人间仙境。
季夫人与净慈庵的住持慧光师太有交情,每年都是这时候来,庵堂里的女尼头着十来日就把院子?打扫出?来了。
萧时善住到了季夫人的隔壁,两个婆子?搬来了火盆,微云疏雨又将带来的日常用品一一摆了出?来,被褥也?换上了自己带的,经过?这番收拾,屋里总算有了人气。
“姑娘,咱们真要在这里住啊?这里的床板都是硬邦邦的,幸亏多拿了床褥子?,要不然躺上头都硌得慌。”疏雨不明?白?她家姑娘怎么还?自己找罪受,这里跟凝光院压根没法比,摆放了两个火盆还?是清清冷冷的。
萧时善心?不在焉地捧着热茶,想得太入神,被手中的茶杯烫到了手,她骤然回?神,把茶杯搁到桌上,径自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子?,冷风一下涌了进?来。
“姑娘,别站在窗边吹冷风,仔细冻着了。”这会儿?外面正在刮北风,夹着雪粒子?全吹了进?来,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微云和疏雨赶忙去关窗。
萧时善折过?身去,翻找出?笔墨纸砚,快速地磨出?墨汁,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把这封信交给张亨。”她把写好的信递了过?去。
微云和疏雨面面相觑,不知?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但瞧着姑娘如此严肃,微云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奴婢这就去叫人送信。”
把信送了出?去,萧时善暂且放下一桩心?事,一门心?思地诵经念佛,每日做早课的时候,萧时善就在后面找个位置,坐在蒲团上,跟着庵里的女尼念经,起初持诵佛经的时候念得磕磕绊绊,念得次数多了,也?就顺畅流利了起来。
她模样生得好,一些年纪小的小尼姑总爱偷偷地看她。
萧时善如此虔诚,连季夫人都听?说了,这日天气好,程姑姑来邀她去后山赏梅。
山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丫鬟婆子?簇拥着季夫人往后山行去。
萧时善隐隐嗅到了淡雅的梅香,待见到山后的那片梅林,眼睛都不会眨了,跟种在园子?里的梅花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大片红梅开在眼前,梅枝上还?覆着残雪,日光从云间射出?,远处的山,近处的梅,晶莹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在她看得入迷时,季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已经在挂起帷幔的六角亭里烧水沏茶,摆设画具了,萧时善转身看去,心?里直感叹她这个婆婆可?真是风雅。
萧时善给季夫人磨墨磨习惯了,见砚台摆在石桌上,就捏着墨锭研磨了起来,她如今磨的墨,季夫人已经肯用上一用了。
磨好了墨汁,萧时善退到了旁边,低头去看季夫人作画,瞧着一幅墨梅图慢慢呈现在纸上,不由得生出?几分敬意,有才华的人总能让人敬佩,而季夫人这样实打实的才女即使性子?孤傲些,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