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顿了顿,垂眼道:“也许是兵行险着,后果难料,但放手一搏,总好过将军现在。”
帐中几人闻言俱是一惊。
唐季同不动声色,“霍小将军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心知将军对我有防备,将军如今进退两难,我又怎么不是。”霍凌冷笑道:“我自庭州向西州求援,路上伏击究竟是何人所做,至今也未无证据调查出幕后之人,但到底是谁心里有鬼,日夜担心我能查出来?末将与将军一样,性命亦是危在旦夕。”
这期间藏的杀机,霍凌都看在眼里。
在他初见濮阳钺之时,此人便百般针对他,非但不许他出战,还暗中反复刁难,后来,甚至有人直接对他下杀手,数次被霍凌躲过。
霍凌知道,这样下去,他没法在军中久呆。
何谈战事后平安归京?
选择出征不过想为国效力、为她而战,绝非困囿于这种勾心斗角之中。
霍凌冷眼旁观战局已久,今日所言,字字诛心,简直触动了唐季同的心。
他说庭州……
唐季同先前还不知伏兵之事,听他这样一说,倒是一惊。
他沉吟许久,才道:“但闻其详。”
……
数千里之外的军营灯火昼夜不熄,紫宸殿偏殿深夜也燃着灯火。
宫女在里头侍奉,邓漪站在门口,远远看见张司空来了,连忙上前:“司空。”
“陛下在做什么?”
男人侧颜清寒,脚步未停。
邓漪一顿,小声说:“陛下此刻在……沐浴。”
张瑾脚步顿住。
他眉梢一掠,转身欲走,邓漪本以为他不会进去了,就看到男人动作停住,背影似乎显得有些挣扎。
沐浴。
张瑾是想起了较为久远的一件事。
约莫是在去年深秋,那时在她身边的人还不是他,而是他的亲弟弟。
那时阿奚带着她在皇宫里上蹿下跳,肆意玩闹,不成体统,他意欲带着阿奚离宫,谁知一向最听兄长话的弟弟,却突然斩钉截铁地跟他说:“我若就这么走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然后那小子就自顾自地扭头跑回去了,揣着满心爱意,一往无前,结果傻乎乎地冲撞了女帝的沐浴。
这要是别人的话,就拖出去斩了。
可她对阿奚是一向是最溺爱、最宽容的,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那也是阿奚第一次在她身边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