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计划就彻底变了。
赵氏一脉的武将开始极力争取,紫宸殿内,赵张二党一时相争不下,谢氏一派的武将从中搅混水,时不时也想横插一脚。
但姜青姝既然有了足够的理由派遣赵氏,是绝对不会再搭理谢氏一族,也不会给张瑾亲信的武将机会的,她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依照朕先前的想法,闻瑞与赵德元各率军五万,分两头而行,赵德元先行过易州,闻瑞骑兵后行,众卿以为如何?”
气氛稍稍安静。
上柱国赵文疏当先出列,拜道:“陛下圣明。”
侍中郑孝沉吟道:“二位将军骁勇善战,可当大任。”
谢临也道:“老臣以为,可以施行。”
随后赵德元出列领命,“末将定不辱使命!”闻瑞见这情况无可转圜,张相也未曾再表态,心里叹了声,只好抬手道:“末将遵命。”
……
这一次议政流程极快,中书、门下省下发圣旨的速度亦极快,兵部迅速执行敕令,调派府兵,大军即刻出征。
然而,各方表面上都显得很是干脆利落,实则每个人心思各异。
首先张党那边,议政结束后,前脚刚踏出宫门,几个武将便立即议论起这次的事件来,颇有些难以置信。
右武卫大将军葛明辉道:“这件事太巧了,那个霍凌才多大,怎可有如此胆识魄力?便是我们亲自去,也未必能保证不败。我倒是要怀疑,这是否是陛下早就料准了我们的想法,这才将计就计。”
左卫将军许蹇摇头道:“虽说陛下手段了得,但连这都能料中,未免也太神了些。”
“天子未必有这个能力,但可别忘了,陛下背后有什么人。”葛明辉压低声音:“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看赵氏这趋势……只怕早就干政了,我们可要早早做好准备,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那日后等君后临盆……岂不是陛下偏心更重……”
如今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与其说女帝是在努力平衡朝中势力,不让任何一方坐大,他们更认为女帝是因为君后才如此,毕竟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会觉得现在生下储君对君王而言并非好事,而女帝肯定也知道,先前她死活不肯答应他们往后宫塞人,他们就已经认为,她是在故意对抗。
毕竟收人进后宫,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如果不喜欢,摆着当花瓶就是。但女帝如此坚持,就说明她对后宫前朝的牵扯极为顾虑,更不愿意给别人任何机会。
天子这样便算了,毕竟臣子没法强迫君主睡别人,但她偏偏,又在明知如此的情况下,还让君后去了行宫休养。
这对君后的龙胎简直是一种保护,很难让人不觉得,小皇帝已经听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沦为恋爱脑了。
其他人便可劲了眼红,一度觉得皇帝偏心,他们还没办法。
他们甚至想让陛下醒醒。
可别信君后啊!大家都是玩党争的,心理状态其实都差不多,他们就希望陛下别这么偏重赵氏,不论是谁,只要权势一盛,势必直逼君王。
众人听葛明辉这么说,纷纷点头,有人道:“宜早做打算,一旦君后生产,赵氏若再立军功,只怕立刻趁势而起,到时候就再难打压了。”
……
而在这一局中,谢氏积极争取,但频频遭到冷遇,有些人心中有些忿忿。
左威卫大将军郜威出宫以后,等当日兵部事务结束,他便径直去谢府拜见刚刚下值的谢安韫,打算狠狠倾诉一番女帝处事不公,毕竟在他眼里,谢尚书更是睚眦必报、事事必争的性子,
早在一开始,谢尚书便让他争取此事,此事不成,谢尚书或许更为不满。
郜威是这样想的。
谁知当他来到谢府,却看到谢尚书倚在水边的亭台上吹着风,悠然地饮着酒,神色漫不经心,非常毫无愠色,看起来甚至心情还不错。
郜威颇为纳闷,上前询问道:“大人难道不恼今日之事吗?”
谢安韫丝毫未动,继续一杯杯饮着酒,指尖摩挲着瓷白的酒杯,侧颜被斑驳的树影斜斜盖着,她似笑非笑,“恼?有什么好恼的?”
“下官和其他几位同僚已经尽力了,只是陛下太偏私赵家,那这些好机会全被他们……”
“不派你去,才正合我意。”
谢安韫手指一紧,将酒杯往石桌上一放,酒水微溅,映着偏西的太阳,映出碎金迷离。
他睫毛低垂,旁人无法看到他的眼神,唯有水面映出他阴沉冷漠的双眼,“我让你们争,不过是料定这些人觉得我会争,我若不争才令人怀疑,权且争给他们看罢了,如今那群蠢货争赢了,只怕还在沾沾自喜,以为我输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