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二叔母孤陋寡闻,只怪侄儿那日给皇爷爷呈上悦之的生辰名帖时,没给叔母这抄送一份,实在愧对二叔母对肃王妃的关怀了。”只听我身前的顾珉声音沉沉道,虽面上的表情诚挚,但是漆黑的眸子里染过一丝厌待,话语间不免多了一丝嘲讽。
“淮王妃的功夫劲,除了盯着淮王身边的那几个侍妾,再哪有功夫放在其他人身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沧桑的老妇人的声音,我余光看去,只觉眼前明黄黄的一片。
淮王和淮王妃忙从座上起身,却见那老太太被人搀扶着,缓缓坐到正座,沉声道,“我珉儿要娶大晋的公主的事,整个后宫都传开了,礼部将大晋送来的公主画像都各宫传阅遍了,就连我这老婆子都知道那小公主生辰几何,母妃是谁,姿色品性如何,就你孤陋寡闻。难不成呀,就你心里一点都不关心我珉儿的婚事吧。”
淮王和淮王妃闻言忙跪了下去,只听淮王妃急声细细道,“回皇后娘娘,臣媳并无此意……”
我心下猜出了,这老太太应该就是顾珉的皇祖母,大晟的皇后娘娘。她进门时,我便恭恭敬敬地同顾珉一起行了个正礼跪下。
头顶传来皇后娘娘将榻上的矮桌重重一拍声,“懒得听你辩词。”说罢,清了清嗓子,转身笑道,“珉儿,这便是你的新妇吧?快,让到皇祖母这来。”
不知为何,听见皇后娘娘的声音,我只感到心底像一抹暖阳般被细细照到。忙紧走几步,来到老人身边,轻轻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孙媳妇拜见皇祖母,皇祖母福寿安康,万事顺遂。”
言罢,我刚准备端端正正地行一个三跪九拜的礼,却被她伸手要一把拉起,但碍于年龄大了身手不便,一旁的宫人见状,忙上前帮忙,扶我起身,“孩子,快抬起头来,让皇祖母好生看看你。”
我垂眸轻轻抬起面庞,余光中却看见皇后娘娘在我抬头后,突然掩嘴轻笑,一旁的宫人们见状刚扭头,看见我后,也是一扭头就笑。
我不由心下疑惑,突然,我想起今日的眉黛,是顾珉给我画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都在笑我脑门下的铁耙眉,我心下一急,遮挡也不是,低头也不是,脸“噌”地一下烧红。
“果然是我珉儿喜欢的,长得真俊呢。”皇后娘娘笑完,清了清嗓子,语气愉悦道,“还得是年轻人,还得是新婚夫妇,感情真好,你看我珉儿这眉毛,画的真好。”
说罢,将我手轻轻挽住,我只感到掌心被宽厚的手握住,心里阵阵暖意,“孩子,不要拘束,在皇祖母这只管轻松自在。”那双握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我慢慢地抬起眸来,这才看见一张鹤发雍贵的容颜,此刻正精神矍铄地看着我。
她鹅蛋面容,肤色白皙,面上虽有皱纹,但却显得格外慈祥和蔼,一头鹤灰头发被高高挽起,头戴珠玉攒起的花钿凤冠,身着紫色掐丝绣金彩凤宫装,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的雍容高贵,端庄慈爱。
见我看她,伸手一招,一旁的嬷嬷忙毕恭毕敬地端着一个正红螺钿漆器木盒子来。
皇后抚过我的手,笑声道,“珉儿这孩子,终于有自己喜欢的丫头了,我这老太太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是我当年嫁给你皇爷爷的时候,我母亲给我打的一对紫玉镯子和一些朱钗,我上了年纪,老喽,不能戴了,给你。”
我忙道,“皇祖母,洪福齐天,容貌端丽,一点都不显老。”
“哈哈,听这小嘴,夸的我这心里跟掉进蜜罐一样。”皇后娘娘笑着道。
一旁嬷嬷笑着将那盒子珠宝递给我身后的宫人手里,笑言,“皇后娘娘自从听说肃王殿下要娶妻,忙嚷嚷着要老奴将她压箱底的宝贝翻出来,给肃王妃送去,今日呀,皇后娘娘一听肃王妃同肃王要来赶着下朝见陛下,怎么都坐不住了,就要来急着见咱们肃王妃。”说完,忙掩嘴笑着退了后去。
“听他们胡说。”皇后娘娘白着眼笑瞅了一眼那嬷嬷,对我摆手道,“悦儿是吧?”
我忙点点头,皇后眸中有一抹淡淡的情绪划过,但很快,她笑着招招手,拉过不远处的顾珉,将我们俩的手覆在一起,轻拍道,“盒子底层,有两对金锁,是珉儿父王小时候戴过的,如今,就交给悦儿了。”
只见宫人们慢慢将那盒子打开,一瞬间,珠玉满目,流光溢彩,美轮美奂。皇后身旁的嬷嬷走上前,将那盒子底层的小抽屉拉开,两个鎏金盘圈长命锁静静地摆在里面,看样式确实有些老古,但是制作依旧精良雍贵。
身后传来淮王妃轻轻地一声倒吸声,余光中,淮王沉定的眸色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