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林愣了一下,表情严肃起来。他接过信封打开,拿出照片看了看,然后认真收好。
名嘉真佑看着月城林,尽管已经在电话里问过,还是忍不住道:“月城警官,你的伤……”
“没什么事,感觉可以出院了。”月城林弯了一下眼睛,开玩笑似的地说了一句,便换了话题,宽慰道,“别担心,‘灰’的事我会调查的,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在背后引导犯罪,他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说到最后一句,月城林的表情忽而冷下来,语气严肃。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名嘉真佑却莫名觉得一惊,轻轻蜷缩了一下手指。他想,月城林那双一向显得温柔的眼睛,也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淡漠的冷意。
……不,名嘉真佑一直都知道,月城林并非一味的温和。月城警官身为第四课的管理官,自然有他的魄力和决断。
名嘉真佑第一次从望远镜里远远望见月城林,就被对方的子弹在肩膀上留下永久的伤疤;哪怕是后来,月城警官偶尔在案发现场遇见他时,也会出于警惕而试探。
名嘉真佑其实不厌烦这种让他感到刺激的试探。对方每一次怀疑未果,都会增添一点对他的信任和愧疚。名嘉真佑也很喜欢这种一步步取得月城警官信任,一点点靠近对方的过程。
他曾经觉得,哪怕有朝一日,暴露了那些事都是自己做的也没关系。他曾好奇过,月城警官得知真相时的表情;他一直想知道对方会不会为他而心痛,会不会为他而违反原则,会不会对他下不去手而痛苦挣扎——
他想要感受到对方的偏爱。
他一直是这样觉得的,他认为是自己在逐步靠近月城警官,是自己在主导的地位,因此他游刃有余。
但是这一刻,名嘉真佑看着月城林冷淡的眉眼,忽然开始想,如果对方真的讨厌他、放弃他、憎恨他,他能甘心吗?
第一次,在月城林冷厉的目光中,名嘉真佑猛然有点惶惑,有点心虚,有点害怕。那是一种他曾经没有体会过的复杂情绪,忽地涌入他的心里,让他忍不住轻轻颤抖。
【系统:你的情绪有波动。】
“……”名嘉真佑没有回应系统。
【系统:如果对之前的行为感到后悔,不如趁现在坦白?】>>
难得的,名嘉真佑略略沉默了几秒。
但是那种突如其来的心虚感很快褪去,他冷静下来,对系统道:“不,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
【系统:大部分秘密很难永远隐藏下去。】
“只要我足够小心……”名嘉真佑攥紧了手指,“或者,我离月城警官更近一些……到他不忍心放弃我,会为我动摇、违反原则的程度。”
如果真的有暴露身份的那一天,在月城警官痛苦挣扎的时候,他也可以准备一个“深有苦衷”、不得不被组织胁迫的理由,让对方“意外”发现。月城警官会心软的吧?或许还会为他心痛。他可以让组织背锅——
正义的警察被身在黑暗泥泞里依旧顽强不屈、向往光明的少年打动,也是一个动人的故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与月城警官关系更亲密一些。
系统一时无言,没再说什么。
“侦探同学?”月城林疑惑的声音响起,名嘉真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走了神。
名嘉真佑连忙扬起一个笑容:“我相信月城警官,一定可以抓到幕后真凶的。”
“你向警视厅提供了这则照片,不论做什么事,都要注意安全,当心遭到报复,比如之前那场火灾,”月城林刚才身上那种冷意已经消散了,仿佛只是一个错觉,看着名嘉真佑道,“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申请第四课的证人保护。”
“我没事的,我可以保护自己。”名嘉真佑连忙道,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最近遇到几个感兴趣的案子,所以试着查查看,会小心的。现在照片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我也算安全了吧?说起来,月城警官在医院还要忙着工作吗?”
名嘉真佑有自己的秘密,当然不能让第四课的人对他进行贴身保护,于是转移了话题。
“啊,是有些事情在忙。”月城林说道,“听说过泥惨会没有?”
名嘉真佑刚才就听到月城林打电话提起这个黑道团体,于是点点头。
“泥惨会是处于我们监控中的指定暴力团,前些年比较高调,人数不少,各级下部团体都有几十个,高级干部行事十分嚣张。现在已经低调不少,开始尝试转型,但是毕竟是灰色背景,最近又开始想要有动作,特对部正在观察。你如果遇见,还是要小心。”月城林随口道。
名嘉真佑点点头,忽然有点高兴。
其实泥惨会被特对部监控并不是什么绝密的事——鉴于法律规定结社自由,而且极道组织根深蒂固不好清除,在没有抓到犯罪事实证据的情况下,特对部也没有追求短期内对这些帮派赶尽杀绝。但只要是被定性为暴力团的公司,都会被公布名单让公众知晓,并限制他们很多正常的经济活动,一举一动都受到监管,行业内基本上人人皆知。
但是哪怕这个消息并不隐秘,以月城警官谨慎的性格,也很少和外人谈起工作。如今月城警官会自然地和他提起这些工作上的事,是不是代表,月城警官慢慢地更加信任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