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明说:“全部带回所里。”仓库外阳光亮得刺眼,一地破碎的砖瓦坚硬滚烫。除了报案人,犯事的一众十分淡定。乔苑林一路委屈得要死,他活了十六年,竟然混上坐警车了。今天的事学校会不会知道,家长会不会知道?他被联手污蔑,警察不会真相信他跟犯罪团伙有关系吧?最过分的是他被犯罪分子亲了一口。他突然很想田宇,时光倒流他一定选择去幼儿园陪小朋友们弹琴。乔苑林的思路越来越远,梁承坐在他对面,上半身隐没在灿烂的阳光里,睫毛照成浅色,低垂着假寐。派出所位于岭海岛的中心位置,到达后所有人分开做笔录。乔苑林是报案人,与其他人性质不同,年纪又小,警官先安抚了他的情绪。笔录过程很顺利,乔苑林如实叙述了目睹的全部经过,并上交了拍摄的视频。期间强调了八百遍梁承只是他家的租客。做完笔录,警官说:“小同学,以后做事情要考虑自身安全。”乔苑林答应道:“我记住了,谢谢。”警官:“也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家了。”乔苑林问:“那些人会怎么处理?”警官回答:“情节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乔苑林便挑了个重点:“那个叫梁承的,属于情节严重的吗?”警官说:“这我们不能透露。”乔苑林收起好奇心,背上包离开,走出一段又停下,对人家强调乔苑林愣在台阶上,问:“你可以走了?”梁承说:“可以。”犯事的同伙没放,疑似被绑架的两位大叔也没放,乔苑林回头瞅瞅派出所的办公楼,再瞅瞅树下的梁承,怀疑这个浑蛋是畏罪潜逃。他也不想和梁承一起走,先不论别的,梁承打人的暴力画面历历在目,他觉得不太安全。梁承看透乔苑林的想法,便不勉强,他挠挠老警犬的下巴,道别后独自离开了派出所的小院。乔苑林纵有万般疑虑和不服,也只能离开了。午后的路上人烟稀少,许久没一辆出租车经过。梁承的脚步比平时拖沓,饶是乔苑林的龟速都能追上,他保持一米远,在背后踩梁承的影子。踩着踩着,他发现每隔几步就有一滴红色斑点掉在路面上。乔苑林的目光掠过梁承的长腿,游移至腰,见梁承的黑色t恤贴在肋下,布料泛着不正常的光泽。难道……他伸出手,没轻没重地摸了上去。“嘶……”梁承咬紧牙关吸了口气,微弓着后背回过头来。乔苑林的手指染上殷红色的鲜血,滑腻濡湿,他意外道:“你受伤了?”梁承说:“划了一下。”乔苑林立刻想到那柄水果刀。怪不得,梁承第一个发现他,却没跳窗抓他,绑人时也立着没动。刀伤可大可小,乔苑林做不到视而不见,问:“你……能撑住吧?”梁承语态轻巧:“没事。”乔苑林说:“可你一直在流血。”“本来快止住了。”梁承感受分明,“你又把我摸血崩了。”乔苑林急忙把手攥起来,说:“我哪知道你受伤,我就是好奇。”梁承血色稀薄的脸上没有表情,直起身,准备继续走路,说:“你如果不好奇也不会出现在岛上。”乔苑林道:“那你能坚持回去么?”梁承说:“死不了,就当两清了。”乔苑林认为一码归一码,受伤要是能抵消犯的错误,那法律算什么。他冷冷道:“账不能这样算,怎么两清?你清的是聚众斗殴还是绑架恐吓?”梁承说:“想多了,我说的是亲你。”乔苑林一下子怒了,这人还有脸主动提。他用力压了压棒球帽,恼恨地警告梁承:“你少胡说八道。”梁承:“你先问的。”乔苑林宁愿吃一个哑巴亏,说:“解释权归我,那根本不算亲,懂吗?我就当你用嘴给我拔了个罐。”梁承松开牙关笑了,腹肌一收一缩牵动到伤口,疼得他步子一晃。乔苑林下意识走上来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