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不是他俩捧高踩低。他俩一向顾念亲情,苗春蕾和苗秋朵都是他俩的姐妹,原该一视同仁才对。可苗秋朵这么多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打探起青哥儿的生意,实在让人心里不舒坦。
人心总有些偏。比起十余年未见的苗秋朵,他们当然更偏向带擎着他们发财,送肉送布料送手艺的青哥儿。
苗旺站起身来:“哥,泡的豆子差不多该好了,该去磨浆子了。”
苗兴连忙连声答应,兄弟俩相携出了屋子,算是躲开了小妹。
刘月娥和李艳子和苗秋朵对视片刻,相看两厌,更什么好说的。
如果苗兴苗旺只是心里有点不舒坦,刘月娥和李艳子就是和苗秋朵真有过节了。当初苗秋朵出嫁,因为是嫁到县城去,口口声声怕夫家看轻了她,日子不好过。撒泼打滚逼着家里出了老些的嫁妆,几乎要把家里的钱掏干净了。
苗兴苗旺那是亲哥乐意掏,两个嫂子可不乐意!有那能力帮扶可以,但掏的自家都快过不下去了,这叫啥事儿?
两人也不和苗秋朵多话,转身也出了屋子,李艳子还不轻不重的摔了下门,苗秋朵看在眼里,心里更是生气!
“你这两个哥哥,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啥事儿都顺着你啊。”等人都走完了,黄五郎才在炕上坐了:“来了两天了,你说一桩让人给驳一桩,啥都整不成!还有你那外甥,我的天,活脱脱的一个汉子模样,年岁又那么大了,把他说给咱们金宝……”
他咂摸了咂摸嘴,想起沈青那通身穿戴,倒让他没脸说出配不上他家小子这样的话。更别提,倘若那沈青真是他们在县城见过的那位沈公子,那沈青所拥有的财富绝不仅仅只是村里这两个作坊。恐怕苗兴苗旺都不知道沈青具体多有钱、在县城有多少产业。于是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能成吗?”
提起这事儿苗秋朵就心烦!她前天一来,就和苗老太太提了这事儿,原想着十拿九稳,谁知竟然就让老太太给驳了,非但不肯帮她说和,还让她提都不要提。
她这才退而求其次,想着能学到手艺也是好的。她和苗春蕾可是亲姐妹,和苗兴苗旺一样的,咋雪娘和巧娘能学,她学不得?青哥儿不该这样偏心!
“咋不能成?他娘是我亲姐,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别人说了都不算!就连我娘说的,也不能作数!”嘴上这么说,苗秋朵想起方才苗兴苗旺对她的态度,心里也是打鼓。
她咬了咬唇,满心都是愤懑。不就是十来年没见了吗,都是骨肉亲人的,小时候的情分难道都忘了?
沈青在厨房教两个妹妹炸面排,李艳子就坐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择菜,挡着门防备苗秋朵进来。或许是想给沈青留个好印象,也不想一回来就和娘家嫂子闹太僵,苗秋朵在门口转悠了两圈,脸都黑透了,但到底没和李艳子起冲突。
没多时,炸面排的香味就从厨房传出来了。
沈青就用了一斤的鸡肉,做出来十五张面排,一张能重三两,薄薄一张瞧着比脸都大。再刷上酱料,撒上辣椒面和椒盐,咬在嘴里,外焦里嫩,表皮焦香四溢,内里全是肉味儿,口感还格外的滑嫩。
“这也太好吃了!”亲手做过了,才知道有多神奇!明明就那么一点点肉,咋就能做出来和肉吃着一样的鸡排呢!雪娘和巧娘在厨房里就偷偷分食掉了一张,剩下的装盘,中午也能添道菜。
“哥,你们兰塘村做的那个淀粉肠,是不是也像这样,其实肉特别少?”
“真聪明。”沈青夸了一句,“以后作坊开起来,这做鸡排的事儿就交给你俩了。到时候会分几间房,每个人负责部分工作,你们只需要盯着他们把活儿干好,最后再整合到一起就行了。”
这里面其实涉及到了一些管理工作,两个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要是让她俩干活儿,她俩也是石渠村数得着的勤快姑娘,可要是管理……那来做工的都是村里的婶子大娘,一个村的又都姓苗全是亲戚长辈,她们俩能管得住?
“别怕,”沈青道:“到时候苗仁哥来作坊做管事,村长家的小子也会来,你们教手艺就行,我再让连二婶到这边来,带你们几天,教教你们怎么做事。有什么不懂的,不敢做的,只管问连二婶。”
两个妹妹这才忐忑地答应下来。雪娘拿抹布擦着灶台,忽然抬头问沈青道:“青哥,你会把这手艺教给小姑,让她和我俩一起做事吗?还是你得问问大姑的意思?”
“不用问,”沈青道,“我不会教给她的。”
石渠·炸面排作坊3
苗秋朵烦躁地在屋里转了几圈。
黄玉儿被她转的眼晕,抱怨道:“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我真在这乡下住不下去了!你看这虫给我咬的,留疤了可怎么好?”
他卷起一截衣袖,小哥儿白嫩的小臂上有被不知什么虫子叮出的红痕。乡下蚊虫多,他们如今借住在三大爷家,虽说宽敞却并不比苗家干净,更别提和他们府城的家比了。
“别闹腾。”苗秋朵斥了一句。她想说以后都不走了,会住在这村里,可这会儿她心里实在是没底啊。
百姓疼幺儿,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贯是受疼宠的。苗家人乃至整个石渠村的苗姓一族,其实都很顾念亲情,父母、兄长、姐姐都对她疼宠有加,后来嫁到县城,因为人长的漂亮又嘴甜,夫君黄五郎也事事让着她,惯得性子越发大。
可以说苗秋朵这一辈子,都是顺风又顺水的。但人心总有不满足,很多顺风顺水的人,并不认为自己顺风顺水,反而觉得自己的苦楚别人都看不到、不懂得,自己心里苦得冒黄连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