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那两个小哥儿无助的样子和眼睛里噙着的泪水,沈青忽然想到虞乐。又想到很多很多,面目模糊的姑娘和小哥儿。
沈青下了楼。
金牙人诧异的看着沈青随便扯了一块桌布撕出一块长条缠在头上脸上,剩下的随便裹在身上系了几个结,手上又拎着几块桌布,就朝着那胡同而去,“在这儿等着我。”
他快步跑过去从背后下手,出其不意的掀翻了几个随从,又一脚踹飞了缠着小哥儿的汉子,顺手把桌布蒙在他们头上,趁着躺在地上哀嚎,手忙脚乱的揭身上的桌布时,拉着两个惊呆了的小哥儿撒腿就跑。
这里是闹市区,路多、路杂,也不需要跑多远,只消把他们带到人多的大路上去就是,沈青特意将他们往衙门的方向带了带。
令沈青有些意外的是,看着娇娇弱弱的两个小哥儿,被他拉着狂奔,竟然勉强跟上了,也没有喊苦喊累。
他们在衙门前门附近一家布庄的拐角处停下,沈青指了指那布庄:“你们自己过去吧,那边总有衙门的差役路过巡逻,会安全一些,我就不过去了。”他要再找个地方,偷偷换身衣服。今日有些冲动,虽然沈青并不后悔,却也想尽量减少沾染麻烦的可能,要把事情做得尽量完善。
其中一个小哥儿疯狂点头,倒是被那汉子纠缠的小哥儿,瞧着沈青随着不断奔跑往下掉了一些布巾下面的半张脸,轻声道:“……是你。”
沈青:??
他都裹成这样了,还能被认出来?这伪装不是白做了?
再说他们认识吗?
然而那小哥儿却没再说话了,冲着沈青笑了一笑,拉着伙伴朝着布庄快步走去。
沈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人已经走了,想也没有用。沈青看看四下无人,解了身上披着的桌布和蒙面,又回家换了一身衣裳,才倒转回去找金牙人。
一番折腾,天色已经黑透了。金牙人在酒楼里急的团团转,沈青回去的时候,还瞧见那胡同口围了一队官差,举着火把打着灯笼好不热闹。
沈青十分心虚地绕路而行,跳窗户进的酒楼,还把金牙人给吓了一跳。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您胆子可真大啊!”金牙人心惊肉跳,要不是他一心想借沈青的财力,和主簿大人和杨书办结成利益联盟,他都想扭头就走了:“你要救人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呢?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这不是情况紧急没来及多想么。”沈青摸了摸鼻子:“不知道。”
“那是高县尉的小儿子!”那也是个有点混的,要金牙人说,也确实是欠打,但谁让人家爹是县尉呢?他们的靠山只是个主簿啊!
沈青还真没想到,这时候才隐隐有些后悔:“所以那胡同口来了那些衙门的人,是他找来抓人的?”他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收全屋的同款桌布,同时安慰自己道:“没事的,我蒙着脸,身上也披了桌布,他们应当认不出我的样貌身形,我收尾谨慎一点,把这些桌布都扔了……大不了我去别地儿躲上些日子。”
他和宋开霁也有些日子没见了,衙门的人就算查,也大约只能查到“沈公子”,想不到小哥儿沈青的。
谁知金牙人面色却有些古怪:“……那倒不是。”他瞧了一眼沈青,觉得沈青运气还是挺不错的:“被他堵着调戏的是县令大人家的哥儿,脱身之后回去告状了,现在这些衙役是县令大人派来抓县尉家小公子的。”
沈青:“啊?”
沈青:“啊????”
不是,这县尉家的小儿子,胆子可真大啊?
安平县·淀粉肠铺子6
金牙人往常在县里行走,又和书办、主簿有来往,消息比较灵通,这时候便低声和沈青八卦道:“咱们县令大人膝下就这么一个哥儿,疼的眼珠子似的。县尉大人有意跟县令大人联姻,给自己小儿子求娶这位小公子。”
人嘛,多多少少都有点爱听八卦,沈青已经悄悄竖起了耳朵,对这两位官大人的八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既然如此,两家早晚要做亲家,县尉大人的小儿子又何必做出这种事情呢?”
“因为县令大人没相中他,拒了这么亲事啊。”这位县令大人的夫郎是他还未中秀才之前就娶了的青梅竹马,对他一路扶持,两人感情极好,县令如今中了进士做了官,也未纳二色。只可惜两人膝下单薄,就这么一个哥儿,给哥儿相人家这事儿上,自然要千挑万选。
这县尉家的小儿子,虽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但人才就有些拆强人意了。相貌一般就不说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平日行事作风虽算不上纨绔,但也偶尔会去花楼玩乐。这事儿在富家公子之中原本算不得什么大错,甚至有些风雅,只要不沉迷便是了。可落在县令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就更加减分了。
金牙人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搞不好是县尉家里为了促成这件亲事,才故意来堵人的。若是生米煮成熟饭,或者只要让那小哥儿失了名节,也只能委屈下嫁了。
沈青听过了八卦,自觉十分满足:“那这样一来,如今县尉家的小儿子被抓走,大约是县令大人发了怒要整治他,想来他是没工夫找我麻烦了。”那小哥儿但凡有些良心,也不该出卖他才对。
“这次算是侥幸吧,公子以后还是谨慎些行事才好,不要随便就动手,好歹问问我,对方是和身份呀。”金牙人叹了口气,他们这些行商的,就算手里有些银子,在街面上有些体面,也是最好不要跟当官的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