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头并不觉得偷拿东西是错的,只是怕后果自己承担不了,再连累了沈青,才答应下来。不过效果能让他满意,赵石头理解不理解,沈青也不在意了。
说完这个,沈青又对桂香婶子道:“村里哪家汉子是盖房的好手,干活利索实在,婶子帮我问问,一天十文钱,管早中两顿饭。这饭食就要樱嫂子操心了,每天两个菜,其中一个要带荤。食材的采买就托付给嫂子,至于做饭的人选,你看或是找人来做,或你自己做都行,一天一样给十文钱。”
秦樱子都愣了:“这,这我还能拿两样钱?”
“为啥不能?只要你忙的过来,不怕辛苦。不过还是那句话,食材的采买,咱得丁是丁卯是卯,买的肉啥的,一指头都不能往家拿。”
有这样丰厚的薪酬,谁还敢动那点歪心思,生怕好好的活计给丢了。秦樱子连连点头:“青哥儿你就放心吧!”
赵有当在一旁嘴长了几回,可青哥儿和自己媳妇、儿媳妇说得热火朝天,倒是自己这个当村长的插不上话了,儿子也像个傻小子,好容易说了一句还把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没讨了青哥儿喜欢还让人给立了一顿规矩。
头一回自己成了插不上话的那个,让做惯了一家之主、一村之主的赵有当挺不习惯,脸上也讪讪的。
还是沈青注意到了他的不自在,末了问了一句:“村长叔还有啥说的没有?我这也是给贵人传话,我自己的见识也有限,哪里不周到的,村长叔可要帮我找补找补。”
赵有当咂摸了半天嘴,也没说出个啥来:“你好的很,如今跟着贵人做事,想是在城里长了见识?做事比我都有章法。”
他其实是想问问,这盖房和作坊招人,招不招老沈家的,可瞧着如今谈吐气度都不一样了的沈青,这话在嘴里含了半天,硬是没敢吐出来。
没错,是不敢。他在自己村里的哥儿面前竟然怵了,赵有当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倒是晚上回了房,偷偷和桂香婶子说了一句。
桂香婶子心里正得意呢,前两日沈青就把做淀粉肠的法子教给了连二婶一家了,虽然嘴上也承诺了让她管事,可她心里还是有点微微的吃醋。这时候好事落定了,心里才真正痛快:“青哥儿这孩子真是有情有义,做事也周到,我之前可没白疼他!”
转头听见了赵有当的话,好心情登时飞了一多半:“你没毛病吧?我看是青哥儿太好说话了,让你蹬鼻子上脸了。人家给咱家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报酬,是让咱家给人家添堵的?”原本这两天李娇凤发动了,苗氏心情眼看着就不好,还提那老沈家呢!
“我这不是问问嘛,这作坊是贵人的,又不是青哥儿的。如今找人的活计落在你手里,又不是青哥儿亲自操持,你找了谁,青哥儿还能挨个盯着?他不上贵人跟前做事去了?”赵有当寻么着,沈青就是没空亲自管事,才找了这些人做帮手。
“那我倒要问问你,这沈志高和你到底多深厚的情谊,让你这一回又一回的帮他!”
“也不是为了和他的情谊。”赵有当低头想了一回,其实更多的,反倒是为了他自己:“全村的人都能去做,唯独老沈家不能去。一来是有些搞特殊了,二来,是不是以后谁得罪了青哥儿,就都不能去作坊干活了?现在是老沈家,以后赵艾叶的娘家,李娇凤前婆家,王六子家,都不让去了咋整?”
桂香婶子一愣,抿了抿唇道:“不会的,青哥儿不是那样的人。也就一个老沈家到头了……王六子家我不拦着,王六子本人就别来了。不是青哥儿说的,是我自己做的主。再说这老沈家人和王六子,要是有半分骨气,自己就不该来!”
“你这样想就不对!尤其你是我媳妇,你能做这不公道的事儿?”赵有当越想心里越烦躁,他作为村长,就要尽量做到村子里的公平。可这样一闹,首先是沈青的地位会在村里大幅度提升,大家都捧着沈青,和沈青交好的人地位就高,就能有好活计,能过上好日子,和沈青交恶的人难免被排挤。
再者,他作为村长的威信就会降低:倘若老沈家或者王六子家真的求他说和,他说和不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地位低于沈青呢?偏偏在作坊这件事上,在贵人跟前,还真就是!他现在,可连那贵人的面都没见过呢。
长此以往,整个村子的风气、人情世故都会变了!
桂香婶子听他说了半天,只阴沉着一张脸:“按你这说法,咱家接了这管事的活儿,还接错了,青哥儿就不该一月给咱一两银子呗。”
赵有当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在这儿了,让他舍了这一两银子,他也舍不得啊!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就好像明知道这样会出问题,可连他自己都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又何况村里其他人?
“罢了罢了,不管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青哥儿不是啥不讲理、作威作福的人。赵有当和媳妇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挨了一顿白眼,颓丧地倒在炕上。天仍寒,炕依然烧得火热,这次他不仅是后脊梁,整个人都如同被放在火上烤了。
桂香婶子叹了口气,附身帮他脱了鞋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应当知道,隔壁安康县比咱们这儿水土好,下头乡下有好些府城大官、贵人的都在那儿建了庄子。那些和贵人庄子临近的村子,不都像你说的那样?和庄头关系好的就得利,得罪了庄头一家子都活不下去。”
桂香婶子有远亲在那边生活,遇上个黑心的庄头才真是苦不堪言。而那些村民为了和庄头攀上关系,送了自家姑娘去做小,一朝得势转头欺负起同村的人,也屡见不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