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跳得从没这么快过。
一边捧好煤油灯,一边小心睃巡,想要看一眼阿弟是否安好。
谢敛掠过少女紧张的模样,目光停滞片晌,不做声移开了。他步子迈得大,走了一半,才察觉到宋矜拎着裙摆,小跑着生怕落下半步。
好似后头的何镂是饿虎似的。
他不由放慢了脚步,身后的少女果然松了口气,急促的呼吸扑得灯火乱晃。
她好像也察觉了,笨拙地用手护住灯苗,慢吞吞调整呼吸。
先前沉着的样子,竟都是装的。
“到了。”谢敛道。
身后的少女猛地抬起头,看向牢狱内血肉模糊的人影。
他走到案边,小吏得了何镂的许可,连忙翻开案卷。谢敛本以为宋矜凑去牢边,仔细瞧一瞧她阿弟,结果她捧着灯,十分规矩地替他掌灯。
谢敛一页一页看去,耳边是脆脆的纸页声,隐约有水滴落声。
他不由斜瞥一眼。
宋矜在无声地落泪。
他见过不少人哭,有人哭得撕心裂肺,也有人哭得哽咽压抑。只有宋矜哭得最平静,乌浓眼睫低垂,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汇集到下颌,一滴一滴往下落。
表情平静,只有呼吸微微急促。
除此之外,半分波澜没有。
谢敛收了目光,只当做不知道,将案卷上的内容一一记下,盘问了审讯的小吏几遍,这才作罢。
能让他知道的,何镂手下的人也不隐瞒。但是更多的,他在这里也未必看得出来,谢敛只过了一遍,就算是走完了流程。
他又看一眼宋矜。
不知何时,她已经静悄悄抹干了泪水。
谢敛便转了身,朝外走去。
少女仍旧跟在他身后,但小动作没有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何镂等在刑房外,瞧着谢敛的脸色,只道:“谢大人看过了?”他步子大,状似漫不经心,“但我劝大人一句,流民的事儿,不是兵马司那些人压得住的。”
谢敛只道:“天子脚下,总不能由着作乱。”
何镂呵呵笑了声。
反正也不关他的事儿,他也不操那份心。
反倒是谢敛身后的少女,她从黑暗里走出来,整个人笼罩在重重灯影里。
衬得病容憔悴,染红的眼尾惹人恋爱。
想必是瞧了自己弟弟的惨样,现在正惶恐无措,几句好话就能收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