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有点儿生气,还有点儿埋怨:“大家做朋友不行吗?做什么非要把事情挑明白呢?”可他不能对兰迪生气,因为对方那么深情、恳切、真挚地望着自己,甚至没有提一丁点儿过分的要求,而是好声好气地请求‘我想申请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听听,多动听!草,狡猾的法兰西人!这样还让人怎么拒绝?“亲爱的兰迪。”阿尔终于开始慢慢说话了。他表现得像是站在讲台上背课文一样规规矩矩(铁石心肠):“你才华横溢、英俊体贴、聪明过人,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男孩。”“但你不明白吗?我不想做世界上最最可爱的男孩,我想做你男友。”兰迪盯着他,又补充了更挑明的一句:“最最不可爱的男友都行。”“算了,这个以后再谈吧。”阿尔瞬间退缩,很想就这么敷衍过去。但兰迪却似乎不想继续这么含糊下去。他居然锲而不舍、极其可恨地追问:“以后是什么时候,明天吗?后天吗?大后天吗?”阿尔被他这么一通追问给闹得心烦意乱,一时说话有低不过脑子地冒出来一句:“我觉得咱俩不适合,你太年轻了,我比你大那么多呢……”“大那么多?你见了鬼了!”兰迪不胜惊惶地瞠视了他好一会儿,非常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人是不是发烧烧傻了:“亲爱的,你说什么胡话呢?我的天!你真是会说笑话,论岁数,我可是比你足足大两岁零一个多月呢。”阿尔忙解释:“我是说心理年龄呢。”“你觉得我心理年龄小?你觉得我很幼稚?”兰迪顿时有点儿着恼,觉得这很无稽之谈,甚至是推托之词。“阿尔,这样根本不公平!”他忍不住悲愤地喊了起来:“你不能在精神世界里过了个几百年就自以为可以和我祖宗一个辈儿了!”在精神世界里过了个几百年是什么鬼?这可真是……阿尔哭笑不得地说:“我没说要和你祖宗一个辈儿。”他试图转开话题:“好啦,咱们接着说彩排的事,行吗?我不想和你争论了。”“可这根本不用争论的,真的。”兰迪的蓝眼睛亮晶晶地说:“你只要说同意,咱们就一点儿争论都没啦。”阿尔还是拒绝被拉出安全区。他皱着眉毛固执地说:“我不想。”于是,这个话题打住。兰迪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一直垂头丧气,几乎没再说一句话。阿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假装没发现对方的异常,继续忙校剧团的排练事情。如今,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也快有大半年了,虽然校剧团都是一群业余演员,可这么长时间地耗下来,整出剧目总算勉强达到一个较为优秀水准。但与此同时,也就意味着……校剧团正式登上舞台的时间逼近了。当初还谴责阿尔太过着急,声称‘一天到晚光想着成功,未免有低太功利’的格蕾丝小姐也开始紧张起来:“阿尔,你看我这段台词说得怎么样?”“阿尔,你看我这首歌唱的感情,到底对不对呢?”“阿尔,阿尔,天啊!我真的行吗?要不换女主吧,我好怕把一切搞糟。”“这段台词说得很好了。”“你唱这首歌的感情是对的,但可以再放开一低。”“换女主?不会有人比你更好了,格蕾丝小姐(毕竟,你都练了快一年了)。”阿尔逐一回答着问题,表现得极为温柔和有耐心。(其实是极为符合一个拿钱办事之人应有的殷勤态度。)这种表现严重刺痛了刚刚表白被拒的兰迪。“他为什么对格蕾丝的态度那么好?”金发美少年沮丧到了极点:“所以,他更喜欢女孩了?”于是,在结束排练后,兰迪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此时,凭借《好色之徒》重新发了一波专辑,哪怕被开除出乐队,也成功有了事业第二春的马特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只是以他的性格,却很难始终保持在紧张的工作状态中。所以,趁着没什么演出的假期,依旧不务正业的他就在家里过着快乐的宅男生活。穿着一件超市打折睡衣,头不梳、脸不洗,胡子好几天没刮,全身上下一点儿明星样子都没有。他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一边吃爆米花和薯片等垃圾食品,一边看一部超恶俗、狗血的肥皂剧,电视屏幕中,女主角在悲伤地痛哭流涕,他在沙发上笑得前俯后仰,仿佛快要笑断了气。但尽管如此,当兰迪进门的时候……他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亲儿子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可能是出于内心深处那点儿稀薄的父爱(并不是看儿子笑话),还是问了一声:“喂,你这是什么表情,跟死了亲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