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踏雪南行,才走了没多远,就听到西南面喊杀之声惊天动地而来,马蹄声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李冲大惊,他武功本就平常,完颜宁又弱不禁风,钧州多山陵,山隘峡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若碰上乱兵实在难以回护。
完颜宁听这声响不似散兵,面上血色顿时消失,李冲脸上一贯嬉皮笑脸的神色也消失不见,勉强安慰她道:“别急,咱们先进城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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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张惠持大枪血战前行,力战而死,其部下全军覆没。
杨沃衍、樊泽、高英三部血战突围而出,却再度被围,樊泽、高英战死。蒙军派人向杨沃衍劝降,杨沃衍拔剑斩了劝降使者,向汴京方向哭拜说:“败军之将无面目见朝廷,惟有一死耳。”说罢自尽而死。
武仙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手下只剩下三十骑,仓皇逃走。
移剌蒲阿本已杀出重围,但是他还想收集将士回汴京,于是再次被蒙军追上并俘虏。蒙军劝降,他说:“我金国大臣,惟当金国境内死耳。”不降被杀。
完颜合达和完颜彝带了几百人杀出重围,进入钧州城,恰好此时窝阔台赶到,与拖雷会合后立即全力攻城。钧州城破,完颜合达力尽后躲入地窖,仍被蒙军所俘,不降被杀。
完颜彝在奔逃中与忠孝军失散,单枪匹马继续巷战,杀退了一波蒙兵,身上多处受伤,已是力尽神竭,亏得碰到同样在巷战的达及保,二人闪身逃进府衙高墙。墙内不见半个人影,一座官衙被砸得面目全非,地上全是砖瓦碎砾,似是已遭蒙军洗劫。达及保急欲寻一处僻静地方让完颜彝喘口气,径直冲到内衙,只找到一间刑房尚属完好,也顾不得忌讳,扶着完颜彝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二人关上铁门,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只听远处喊杀声、惨叫声、咒骂声、兵刃碰击声不断传来,完颜彝咬咬牙,勉力支起身想站起来,却又力不能支地倒了下去,伤口处汩汩流血,达及保看不下去,按着他含泪道:“将军,再歇一歇吧!”完颜彝拾起长枪,用力顿在地上,发出悠长的“咚”一声,撑着枪杆慢慢站起,却见达及保握起拳头咚咚地敲击地面,奇道:“你做什么?”
达及保趴在地上侧耳细听,忽而抬起头兴奋地道:“有密室!将军,这地下有密室!”完颜彝惨笑道:“副枢避在民家地窖里,还是被蒙古人找出来了,大丈夫临死不惧,何必躲躲藏藏!”达及保知道劝不转,只得顺着他道:“咱们去密室里养一养力气,死之前再多杀几个蒙兵!”说罢,也不理他答话,自顾摸索暗门,果然在刑具旁找到一条铁索,试着用力一拉,只听咯喇喇一阵响,青砖地上豁出一个四方窄口,堪堪能容一人通过,达及保大喜,抓起长枪涌身而下,借着入口处的光线勉强看见一道简陋陡峭的石阶,尽头处似是一间石室。达及保喜道:“真是密室,将军快来!”爬上来伸手去搀他,完颜彝却挣开了摇头道:“好兄弟,你多保重。”达及保急得眼珠都凸出来了,跳脚道:“你看不起老子?!说歇歇就是歇歇!”边说边把他硬拖下来,走到石门前,用力推门,那门晃了一晃,却又不动,似是被人从里面顶住了。
达及保骂了一句,退后几步又直冲上前,抬起右腿猛地一脚踹在门上,石门被踢开,只见寒光一闪,门后之人举刃直刺向他二人,完颜彝伤处流血不止,长枪在这狭小的地方又施展不开,只得踉跄避开,达及保抢上前挡住他,与那人打了个照面,忽然又惊又喜地叫道:“李小子!”
那人吃了一惊,勉强认出他,惊道:“达及保?是你!”又转顾完颜彝:“那……这人是……”话音未落,门后另一个纤细的身影飞扑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血浮屠一般的人,颤声唤道:“良佐!”
完颜彝听得这一声,如惊雷击顶,心跳都停了一拍,茫茫然不辨悲喜,抖索道:“宁儿?宁儿!你……你怎会在这里?!”
原来李冲与完颜宁进城后,发现州官早已携眷逃走,衙内被人扫劫一空,李冲惯于偷鸡摸狗,轻车熟路找到府衙密室,为保万全,又爬出来将房舍砖瓦砸个稀烂,只求蒙军以为已扫荡过,不再细细搜查。二人躲过一日,到了第二日上,忽然听到机关咯喇喇地被人打开,都以为来者是蒙军,自忖万无生理,完颜宁立刻拔下簪子对准咽喉,李冲紧握匕首,用身体死死顶住石门,及至被达及保踹开后,一来先入为主以为是敌军,二来石道昏暗,完颜彝与达及保又从头到脚糊满血污,电光火石之际未能认出,这才挺剑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