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这里?会有一场高僧讲习,座位五百个,高僧讲完,信众可?留下来互相探讨佛法,也能自行入定打坐。
宝嫣不喜欢和太多人待在一块,总觉得吵,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自己随意找个很少人去的殿宇待着。
她好些天没来,孙芳紫隔着一个座位还要和她讲话。
她跟宝嫣身旁桌子?的人换了个位置,打量她脸上的脂粉,“你到哪里?去了,不会是在避着我阿兄吧?”
“他那人傻傻的,嘴巴不会说话,你可?别信他的。”
“上回要是让你哪里?不舒服,我替他同你道个歉。”
孙家两个兄妹,从小与宝嫣认识,孙芳紫为人精明,孙信邈就是大傻个儿,明知宝嫣不喜欢她,还奢想能娶她为妻,整日阿嫣阿嫣地叫,还闹得人尽皆知。
宝嫣:“我知道了,不会往心?里?去的。”
孙芳紫放了心?,还想继续跟宝嫣做朋友,“那就行,你用的哪家的粉膏,这么细腻,我也去买一个试试。”
宝嫣说了珍宝阁的名字,孙芳紫迫不及待地去找婢女?交代购置事宜。
大殿里?人多了依旧有种身在旷野的孤寂感?,还没有窗,只有前后?左右四个出入口,没有师父主持,都在说话,显得吵吵闹闹。
宝嫣在想干脆要不要歇息去,就算罗氏要她对着菩萨请求赐她一门?好姻缘,这次来了这么多人,许了那么多愿,菩萨该听谁的?
一群香火客里?,撒钱捐助的大把人在,就连孙家都捐赠了一车,宝嫣的捐赠跟他们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
她要是菩萨,她肯定先?眷顾最有钱的那个。
宝嫣刚想起身,就看到孙芳紫的大兄跟着一行人从另一道门?进来,大汉以左为尊,大大咧咧的孙信邈到了那个眉眼凌冽的陌生?郎君面前仿佛都长出脑子?了,没半点造次。
“他是谁?”
孙芳紫刚回来,没想到宝嫣这么快就感?觉到她的存在,她还想偷偷绕到她背后?吓唬来着。
计划失败,她顺着宝嫣目光看去,恍然大悟道:“你说僧太子?么?”
“他是先?皇后?遗孤,被封为太子?,十岁的时?候跟随贵霜国来的高僧说要出家,圣上不允,只让他带发修行,及冠后?就得还俗管理朝事。”
“这次来是为了给他师父庆生?的,他常在兰华宝殿休寝。”孙芳紫承认道:“在场的世家贵子?贵女?没一个不是奔着讨好他的目的来的,我跟我兄也是。”
她认为宝嫣应当也有那方面的想法,“可?惜太子?不大好亲近,看人的时?候像块冰,捂不热……”
“你要是想认识,我让我兄引荐引荐?”
宝嫣笑容含蓄,摇了摇头,“可?不敢高攀。”
今日讲经的是昭玄寺方丈普诗弥,他就是孙芳紫口中那位“太子?师父”,也因为僧太子?的出现,宝华大殿里?宝嫣眼熟的一些纨绔子?弟和娇气些的贵女?都来了。
五百个座位竟然还不够,而孙信邈那边一行人因为来晚了,以太子?为首选择了就近坐下。
就在宝嫣附近的左侧方的位置,太子?一人独占半排,视线平移到右边就能看到她了。
在那双印象深刻的幽漆如墨的眼珠谛视过来之前,不过偏差瞬息,宝嫣便转回了头,错开目光。
同时?心?口乱跳,身体似乎受此影响轻轻颤抖,为了压住那一刻突如其来的紧张,她佯装娇懒的模样,趴在桌上,呼出来的气,炽热而滋润地拂回到嫣红的面颊上。
他看过来了吗,看到是她了吗?
普诗弥的讲座结束,信众蜂拥上去膜拜,家世高贵的公子?女?郎们争相在方丈面前唱高调,想要显得自己多么虔诚。
这样被太子?看在眼里?,也不失为一种表现。
“姓白?的都去了,不行,我也得做个样子?了。”
一场经听下来,孙芳紫直打瞌睡,方丈说了什么根本不懂,却?因为这个缘由也要去问问经,“阿嫣,你去不去?”
宝嫣目送她:“你去吧,我想起来还有些事……”
“那我走了。”
孙芳紫带上婢女?冲进信众堆,宝嫣看一眼宝华大殿门?口,屋外忽然变阴了点,像是日头被削去一半,她的裙角被吹起,似乎在风里?闻到了雨水的气息。
小观不在,她得先?回去收拾院子?里?晾晒的衣物了。
宝嫣跨出门?槛,袅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与人说话的孙信邈停下来,疑惑而小心?地观察陆道莲,他顺着方向朝外看了一眼,没发现其中异常,“殿下,在看什么?”
“起风了。”
雨势来得非常快,宝嫣赶回院子?时?,还来不及把衣物全都收下,雨点子?就已落满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