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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姝中途稍稍醒了几次,又断断续续睡了几天几夜,才彻底清醒过来。
正是深夜。
她意识清明,除了伤口痛,倒是没别的不妥。
她偏了一下头,目光穿过帘帐,看到男人身着官袍的挺拔背影。
张瑾。
这些日子,他陪着她,近乎寸步不离。
月立中天。
宫殿角落的炉子上似乎还温着药,药香扑鼻,门窗紧闭,月光徐徐从窗棂之中透进来,倾洒在冰凉的地砖上,几盏孤灯拿得离她有些远,烛火交映着微寒的月光,分割开男人静坐的背影。
一半寒彻,一半温暖。
他离她坐得这么远,似乎是怕举手投足发出的声响吵醒她,明明面前铺着一些文书案卷,却握着笔发呆成了雕塑,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好像在出神地想什么。
完全不像他。
这几日,张瑾一直守在她身边,也没有心思去处理那些要事,他很少流露内心真实的情绪,也从不会让朝中那些人察觉,唯独这一次,他有些失态了。
临到此时,他也顾不上会不会被那些人看出来,一生理智冷静从不犯错,唯独在她跟前屡屡犯禁。
张瑾一直到确定女帝安然无恙,又处理了一些事,才回府换掉那些带血衣物,周管家帮他收拾,沉默到最后,突然问:“郎主是喜欢皇帝么?”
“不该问的别问。”
“恕奴多言,那皇帝,明明是小郎君的……”
“住口!”
张瑾冷喝,第一次有些薄怒,双眸冰冷。
周管家却毫不避让地看着他,继续说:“从前在郎主心里,小郎君才是唯一的亲人,除此之外所有人皆不足惜,郎主忘了么?便是抛开兄弟亲情不谈,您若只是一时兴起也罢,可如今为了皇帝如此失态,还记得当初爬上这个位置之前说过的话么?您当年所承受的屈辱和折磨都还历历在目!如今……”
张瑾骤然转身打断他,寒声说:“我的事无须你多言,管好你自己的事。”
“可是……”周管家咬牙:“您就不怕会有软肋么?”
“我心里明白。”
张瑾闭了闭眼睛,良久,睁开漆黑的双目,冷淡地瞥向他道:“便是有软肋有何妨。”
他不信鬼神,也从不信命数,当初的确万般忌讳会有软肋,才将那么小的阿奚送走,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就算有了软肋,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