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盛经小厮来报得知,说万清淼在落月轩摔东西,像是同客人吵起来了,便急忙赶了过来。
走到门前却听屋内万清淼说:“她来家里这么久,却什么都没说。”
楼云春道:“她一路走来,无人可诉,无人可依,早已习惯自担自当,并非刻意隐瞒,你别怪她。”
“我怎么会怪她,我只是……”他只是痛心、愧疚。
万清淼背对楼云春拿袖子抹了抹脸。
想他生在万家,从小锦衣玉食,有父母疼爱,虽为母亲生病时常担惊受怕,却也算得上有个安乐之家。
可胥姜同为母亲的孩子,却流落在外,历尽风雨、吃尽苦头,被人欺负、算计,还要因为想找到母亲而忍气吞声,替害死自己生父的仇人赎身。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母亲、唤醒母亲,却挥挥手就那么走了。
若他与胥姜换一换,根本做不到如此洒脱、坦然,更不会甘心。
怎么能甘心呢?
可她却偏偏心甘情愿。
“我告诉你阿姜之事,并非是为了让你不安,只是希望往后我们可多走动来往,让她知道自己也有亲人牵挂,让她此身此心从此都不用再漂泊。”
楼云春虽已决意要与胥姜厮守一生,却知道许多东西并非他能弥补,比如真正的血缘亲情。
如今万家由万盛当家,可万盛毕竟与胥姜并无血缘关系,说句不好,若往后溪芷有个好歹,京城与充州又相隔这般远,以后还会不会来往,都是说不准的事。
可万清淼不同。
他是胥姜的血缘兄弟,且万家迟早要交到他手中,往后万家和谁来往,都是他说了算。
若万清淼对胥姜漠不关心,他自没有将胥姜之事告知的必要。
可万清淼真情实意为胥姜担忧、考虑,将她视作姐姐,楼云春才为二人有此一计。
“她当我是唯一的兄弟,我也当她是唯一的阿姐,只要有我在,万家便是她一辈子的依靠。”万清淼明白了楼云春的意思,见他这般为阿姐筹谋,对他也生出些好感。
楼云春不远千里来接阿姐,身为朝廷官员,却愿意为她放下架子、礼法,敬重父母,包容自己,想必对阿姐是真心的。
“往后每年,我会带母亲去京城看她,或者接她回来小住,停云馆也永远都会为她留着。”
原来真有停云,楼云春微微一笑,“嗯,多谢你。”
万清淼哼道:“用不着你谢,这是我的本分,真论起来,你还是外人呢。”
楼云春忽觉脚一痛,那是自己搬石头砸的。
万清淼继续道:“如今你与阿姐要成亲,我们全家自是祝福,可往后若你待阿姐不好,那我可是要将她带回来的。”
楼云春心头暗暗叹气,随即保证道:“放心,绝不会有那一日的。”
忽地,外头传来两声咳嗽,万清淼一听,有些惊讶,“父亲怎么来了?”
随即看着满地狼藉,便想到应是小厮听见动静去通报的,然后忙将地上的瓷片扫到了墙角。
楼云春也起身相迎。
万盛进屋,看了眼地上的茶水,对万清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万清淼道:“不小心跌了茶盏而已。”随后又对躲在门外的小厮瞪了一眼,低声道:“还不快去重新上茶来。”
告状精!
小厮讨好一笑,应了之后,赶忙走了。
万盛看了他一眼,随后请楼云春重新入座,却也不提方才自己听到的事,而是另说道:“我有件事要和云春商量。”
楼云春道:“万叔请讲。”
万盛道:“阿姜为了让夫人安心养病,答应她,待她身子好了,便接她去京城参加你们的婚仪。只是家中新丧,虽我们商户不同于你们官家,礼法上并没那么严苛,却仍须得守制。再加上盯着万家的眼睛也不少,所以也不能贸然前去,以免招来闲话,落人口实。”
“阿姜怎么同您商量的?”胥姜既这般提议,想必已想好了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