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眉头皆是一皱,循声望去,怎么又是他?
谢红杏神色一僵,愠怒道:“还请阁下慎言。”
见她居然驳斥自己,那笛手更加恼怒,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冷笑道:“一个青楼女子能唱出什么正经曲子来?且这曲子闻所未闻,莫不是你哪路恩客喝醉了……”
胥姜没忍住,抓起自己手边的包袱砸到了笛手脸上,截断了他不干不净的话,随后怒斥道:“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看你是仁也没有,智也没有,只剩满脑子淫邪念头,所以听什么都是淫词艳曲。”
胥姜那几本书不轻,她一气之下使力不小,又砸中那人鼻梁,顿时酸得他说不出话来。
钟麓吃惊地瞪着她,平日里见她都是客客气气,温和有礼的,却不想竟有这般凶悍的一面。
不过,这一砸深得他心。
其他人也被她这一砸给震住了,回过神后,又暗暗叫好。也有看热闹的,两不相帮,希望闹得越大越好,说不准还能渔翁得利。
木淙也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她曾帮过自己女儿,本就是个热忱之人,也就不奇怪了。
俆青野盯着她,颇为意外,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性子。
众人心思各异,胥姜无从察觉。
她平复心绪,知道自己扰乱了雅集,随即拱手赔礼道:“小女子莽撞,扰了诸位雅兴,还请诸位宽恕。”
钟麓起身道,哼道:“你何罪之有?口出秽言者,自当打嘴教训。”
众人随即附和。
那笛手缓过神,捂着鼻子对胥姜道:“你凭什么动手?”
人已经砸了,有什么后果她担着,思及此,她反道冷静下来,反问道:“那你又凭什么出言不逊?”
“她本就是青楼女子,难道我说错了吗?”
“自己技不如人,便拿身份说事,真是厚颜无耻。且她堕入青楼,是她愿意的吗?你身为贱籍,又是你愿意的吗?将心比心,既然都是身不由己,你又有什么资格对她评头论足?”
那笛手语塞片刻,强辩道:“我虽为贱籍,却从不行苟且之事,又岂是青楼女子可相提并论的?”
胥姜冷哼,“你若不服她,便以曲艺一较高下,可你并没有,而是专戳人痛脚、挖人伤疤,在众目睽睽下羞辱她,如此小人行径,难道不算行苟且之事?”
“我……”笛手辩不过她,又被她戳中虚处,不禁羞恼。转头又见众人、尤其是那几位大人已面露不悦,这才暗自失悔失了体面。
眼下他被胥姜架起来,一时下不了台,可若给那女子道歉,更落面子,他更不甘心,两相矛盾,便僵住了。
俆青野看戏看够了,走过来站到两人中间做和事佬,“此事你二人各有错处,便各退一步,就此作罢吧。”
理已辨明,胥姜见好就收,朝俆青野拱手称是,便息声了。
谢红杏见胥姜因自己而遭受责难,移步挡在胥姜面前,忍泪道:“此事因我而起,与胥娘子无关,要错也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说着就要同笛手行礼。
那笛手后退半步,俆博士都发话了,他要真受了这礼,那岂不是拂了他的面子。
拉奚琴的妇人上前拦住谢红杏,愤然道:“本是他不尊重,与你有何相干?要赔礼道歉,也是他同你赔礼道歉。”
“就是,谁先挑事谁不对。”
“再说,咱们都是贱籍,在这儿看不起谁呢?”
乐工们也纷纷为谢红杏抱不平,那名弹筝的少女也起身道:“要想进咱们教坊,凭本事说话,挤兑别人算怎么回事?”
那笛手见引起众怒,也没脸再待了,他朝几位大人作了一礼,便匆匆要走,不想却被胥姜上前一步拦住了。
他瞪着她,咬牙道:“你还想怎样?”
胥姜自腰间解下钱袋,掏出一块碎银给他,说道:“我砸了你,是我不对,这银钱你拿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他摸了摸鼻子,是有些肿,随后哼了一声,薅过碎银便走了。
此事了结,胥姜回头正要向众人再赔个礼,道个歉,却不想差点被俆青野递过来的书扫着脸。再定睛一看,面上那本正是江孤的诗余集。
“多谢。”
她赶紧结接过,然后朝木淙也看去,木淙也却朝她微微颔首。
胥姜脑门儿一凸,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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