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穆九倾起初还道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又看向特木尔一眼,见他表情着实沉痛,这才意识到兴许呼延信并没有开玩笑。
她当即心中一沉,随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呼延信一眼,试图从他目光里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戏谑,好让她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恶劣的愚蠢玩笑。
但是呼延信只是避开了她的目光。
“走吧,大丰军队派来的使臣在等你。特木尔,背我起来。”
特木尔应了一声,俯下身来,把呼延信背在了身后。
穆九倾仔细盯着呼延信并没有起身的动作,尽量略过他有些不自然弯曲的双腿,目光定在他双脚的足踝处。
他的脚筋确实是断了。
穆九倾心里一阵说不清的痛意。
她知道天狼心狠手辣,但没想到他对自己一手栽培长大的外甥也会这么狠。
呼延信从小那么信任他依赖他,他自己又没有子嗣,寻常人多半是会把这样的孩子视如己出,宝贝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
想到呼延信不过是被人利用着长大的小孩,穆九倾心里也并不好受。
她起身,用力闭紧了眼睛,把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挤走,恢复了已然有几分模糊的视线。
“大丰的使者多半没什么急事,必然是天狼被擒了,如今我在北蛮,他在大丰,无非是商议停战然后换帅,整顿之后再起兵。但即便我同意,天狼只怕也恨我入骨,巴不得我死在北蛮大营,他自己倒是身体蛮横强悍,也无所谓一时半会儿被困在敌营。他都不急,我急什么?”
呼延信听她长篇大论一番,不由得多看了穆九倾一眼。
“你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究竟想干什么?”
穆九倾低头,“若不是我跑了,天狼大抵也不会迁怒于你。你的脚筋断了多久?我看看,兴许能替你续上。”
呼延信有些意外地看了穆九倾一眼,随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沉声道,“心意我领了,但是你才学了多久医术?你确定能医好我的脚?”
穆九倾注意到,他眼底里刚刚升起希望的光芒又再度破灭了。
说实在的,脚筋断裂她还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要知道鬼医喝多了酒总是手抖,他亲自出马也未必就一定稳妥,行医从来就没有能打满包票的允诺,赤脚医生还有几分可能。
“我若是江湖骗子,必然诓骗你绝无问题,可我不想骗你,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十拿九稳的事情?你这个伤先让我看一下,我绝不逞能,但怎么说都是死马当活马医。”
这种外伤拖得越久越严重,穆九倾心道哪怕是从她前脚逃出北蛮军营算起,即便天狼后脚就去挑了呼延信的脚筋,至今也不到五日。
虽然希望渺茫了点,但并非全无希望。
鬼医带着单于呼延绝在哥舒厉的西疆军营里,他们那边也不见得就一定安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来。
呼延信的脚,拖一天就危险一分,等不得的。
他此刻看着还算冷静,但只怕心里也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
鬼医若是能及时赶回来医好他的脚也就罢了,若是拖下去等到晚了来不及了,只怕呼延信还不知道要多崩溃绝望。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若是以后都只能坐在椅子上,出行甚至更衣如厕都要人照顾,以呼延信的心性他怎么忍得了?
他连父亲呼延绝偏瘫于椅子上的事情都知道要瞒住众人,说明呼延一氏从来都是这般铁骨铮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