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风雪交加,殿内却是温暖如春。四位阁老坐在有团云绣饰的坐墩上,面上都是一片和煦。
朱厚照还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刘健度他的神色,还道:“您眼底还有青黑,可是近日累着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朱厚照被口水呛住,咳得惊天动地。随侍在旁的刘瑾忙替他拍背,腹诽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听过小别胜新婚吗?”
朱厚照此刻脸已经涨得通红,他摆摆手对担忧的阁老们道:“无妨无妨。”
王鳌仍忧心忡忡:“这些年,政务越发繁忙,您更要保重龙体才是。”
刘瑾撇了撇嘴,他忙得哪儿是政务啊,前几年他不是不想忙,是人家不给他忙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有忙的机会了,可不得好好卖卖力气……
朱厚照察觉到他的视线,一偏过头,刘公公就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做鹌鹑状。
朱厚照:“……”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天知道他们还能说出点儿什么来。
他果断拉回正题,他道:“朕召集先生们至此,实有要事相商。”
语罢,他对刘瑾使了个眼色,关于白银流入的数据文书很快就人手一份。
谢迁在看到开关后流传甚广,果然切中肯綮。”
刘健听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似笑非笑道:“您日理万机,竟未荒疏学业,真是可叹可佩。”
朱厚照自登基以来,就再没有开过经筵,这些老臣劝谏多次,仍无济于事,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万寿节中,悄悄学会多国语言的皇帝惊艳所有人,这就更让这些大儒如鲠在喉了。皇上的智力毋庸置疑,那只能是他们教得不行。
朱厚照道:“您的弟子又不止一个,朕虽惫懒,可不是有勤快的吗。朕日日听她念叨,想不记住都难。”
刘健一噎,当年李越入宫时,他们个个忧心忡忡,担心又来一个引人玩物丧志的祸根,岂料这来得不是祸根,而是天大的福星。他深知,皇上的天性从来就没有变过,可由于李越的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他的目光超出了这宫闱,不光看到了神州之内,还看到了神州之外。他学会了更好地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明白如何长远实现自己的宏图伟志,完成了由追求目睫之利,到终身之利,再到子孙数十世之利的转变。
而李越本人,更是时为锋锐,时为基石,在内忧外患交织时,他能当机立断,披荆斩棘,扫除新政的壁垒,打下制度、人事的根基。在内外安定,圣上决心将大明这座巨轮驶向远方时,他亦做好了压舱的准备,保障民生的稳定。如果止步于君臣相得,这必是一段名垂青史的佳话,可偏偏皇爷他起了贼心啊。这下闹得,两个人都没个骨血。含章还被迫连理分枝,这不是造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