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官服,陶云然出去了。
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部黑下,灯火燃了起来,衙门口,看热闹的人不但没减,反而还越来越多。
话说城防兵今日才到,驱赶了流民不说,中午一列骑兵突然出击,直奔南城,竟然将街上的孩童乞丐全部给抓了,还连夜带到了衙门。
这可是福祥县有史以来头一回新官上任,晚上升堂的。
只道这新来的知府大人,路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有人不明所以,有人瞧着热闹,有人觉得这城防兵下手可真准,因为这些孩童乞丐可是有人专门培养的。
长期在福祥县的本地人都知道,这些孩童不全是被遗弃的孤儿,也有被拐来的。
那两口子将他们收养后,让他们自残身子,沿街乞讨,且专挑路过的商人下手,用这些残缺去博取他们的同情,从而换取更多的报酬。
且而那两口子自己也时常还扮着花样的去讹人,诈人。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了。
官府还在的时候,这两口子没敢太造次,县令跑走后,直接肆无忌惮起来。
山上的大寨主可不会来管理这些事儿,那大寨主好也不算好人。
恶人当道的福祥县,谁强谁有钱,谁就是王……
陶云然站上公堂,看了底下乌泱泱的人,露了他知府大人的这张脸。
与在五里县上任的那时雷同,这些人见着新上任的新官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瞬间一脸不屑,开始吐口水议论起来。
这里的人本就不看好官府衙门,这下子更觉得新来的官不过就是个纸老虎罢了,看看笑话热闹就行了,待不了多久的。
陶云然听着乱七八糟的声音,挂着脸色。
本想拍惊堂木压一压,结果瞥到右手边的惊堂木后,脸色更暗了。
烂的。
被蛀虫啃过。
陶云然:“……”
想了想自己的手,“啪!”一掌用力拍了下去。
“肃静!”
范巡跟着一个眼神示意下来,让城防兵将那些涌进来的人,逼着往后退了一丈多远,这才把外头的一些杂音压了下来。
等着安静后,陶云然视线随之移到公堂上那些孩童的身上,火把照亮下,全是触目惊心。
那些孩子瘦的不成样子,衣衫褴褛,全缩在一起,还有意露着残缺的身子,在瑟瑟发抖,也根本不敢抬眼。
至于主谋四人,跪在堂下,倒是坦荡。
杜子河方才有在耳边给过消息,这当中老两口在醋坊里头负责烧火做饭,照顾这些孩童的生活起居。
年轻的两口子,则负责教这些孩童,如何每日以不同的方式,在各处乞讨,博取同情。
但他们纷纷不承认有意将这些小孩弄成残疾的模样,只说他们被遗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陶云然听来后,质疑了自己的判断,可他到底也不是那么容易去信此人嘴里的话的。
这些小孩的残缺模样,太过雷同,太过可疑了……
陶云然盯了片刻,正要问话,堂下扮了几次妇人、抱着小孩子讹人的男人一个头磕了过来。
“大人!冤枉啊!我们一家子犯了什么事,就要全部被抓来?这些孩子多无辜啊!”
此人叫钱贵,从面相上来看,顶多三十出头,眼里却布着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