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早就知道吴家三爷不是个可靠的,养了一屋子侍妾不说,平日里还总与婢女厮混,可人都是自私的,为了家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妹跳进这个火坑,她还从中推了一把。
吴家三爷一年到头都去不了表妹房里几次,如今这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却又弄成这个情形,眼看着表妹就要将自己的命也搭上,吴大夫人心里不知有所内疚。
余娇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吴家大夫人,“不是诊金的事儿,我可以给吴三夫人剖腹取死胎,但是动手术是有风险的,这是手术同意书和风险告知,您签字后我才能动手术。”
吴大夫人接过写满了字的纸张,粗略一扫,看见上面写的手术中和手术后的并发症和意外,脸色一白,“这什么手术死人,医者不承担干系?”
这是余娇昨晚睡不着觉,临时起意写的手术通知书,她不想给刘家惹上什么麻烦,以前孑然一身,有什么事自己担着,自然没什么怕的。
但京城动辄都是权贵,与往日情形不同,何况这里既没有消炎药也没有无菌环境,手术风险极大,她给王雪烟剖腹后没有感染等并发症,多少是凭借了几分运气。
人不能总靠着运气,幸运之神也有不再眷顾的那一天。
“我不能保证剖腹取死胎的手术万无一失,女人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血崩难产都是常有的事,取死胎也一样,有很多风险和并发症,您要是不能接受,这个手术我没办法做。”余娇神色认真的道。
吴大夫人拿着纸张的手微微发颤,她心乱如麻,神情恍惚的道,“你让我想想。”
余娇点头,“您慢慢考虑,我先让人去准备要用的药材。”
吴大夫人将纸上的内容又看了一遍,始终下不了决心,让下人好好招待余娇,她则去了前院书房找吴家大爷商议。
吴家大爷看了纸上所写的东西后,出声道,“这北地乡下来的女医能写出这些来,倒是有些本事。”
吴大夫人脸色惴惴,踌躇道,“老爷,您说要让这女医给三弟妹剖腹吗?”
她喝了口茶,轻叹了口气,又说道,“昨个儿我去沈府找沈家大姑娘打听这个女医,被沈大姑娘推辞了,王太医便与我说他也能剖腹取胎,只是与这位女医纸上写的一样,也说不一定能保住三弟妹的命。”
“王太医说他也会剖腹?”吴家大爷脸色微微一变,忽然间想到了前些时候京畿属衙门处理的一桩案子,旋即他又暗自在心中否定了,王珉身为宫里的太医,医术已是十分精湛,犯不着做那样的事。
“是啊。”吴大夫人说道,“我想着王太医行医多年,还有妇科圣手之称,无论是年纪,经验还是医术,都应该比余女医要强上许多,要不还是让王太医给三弟妹剖腹,这样我也能更放心一些。”
吴毅却不像吴大夫人这般短见,他拿着纸张说道,“王珉是太医不假,他以妇疾见长,京城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妇人都请他看过诊,这些年你可曾听说过他给谁剖腹取子?”
吴大夫人摇了摇头,“倒是不曾听说过,不过这剖腹取子我也是听王太医提起才知道的。”
吴三夫人身子出岔子后,吴家先是请了城里的名医过来,诊出死胎后,那大夫说他救不了,吴大夫人便拿着大爷的帖子去太医院将王珉给请了过来。
王珉看诊后也说没法子将死胎排出,要想保住吴三夫人的命,只能剖腹取出死胎,吴大夫人初听说时,觉得十分骇人听闻。
在知道王家和离回京的姑娘便是剖腹取出死胎才活下来,才渐渐接受了这件事,从王家打听到余女医和沈莞,这才顺藤摸爪找到了人。
吴家大爷将纸张递给吴大夫人,说道,“宫里前两年有个书才人难产而死,便是王珉经手的,当时皇上很是宠爱了一阵书才人,书才人去世,皇上因此震怒,还撤去了王珉太医院院判一职,他若能剖腹取子留下书才人的命,那时便会给书才人剖腹取子,哪敢让书才人难产而死。”
吴大夫人倒还记得那位书才人,薛小贵妃因为那位书才人曾失宠了一阵,她接过纸张,“大爷的意思是让我签了这张纸,还是由这位余女医给三弟妹剖腹取子?”
“这张纸便是签了也无妨。”吴毅说道,“那女医不想担责,你且签了让她安心,要真出事……”吴毅顿了顿,讥笑道,“这张纸也没什么用处,她一个乡下来的女医,妄想靠这张轻飘飘的薄纸便能撇得清干系吗?”